馬車停在一家醫館門口,兩個青衣的學徒一左一右,從車上架起陳晟便進了醫館。
緊跟著車簾後露出一截翠綠的裙擺,喬雲沁主仆二人也下了車。
心腹丫鬟紅菱不忿道:“呸,陳老令公之孫?沒個正形,枉讀那麼多年聖賢書,就方才車上看姑娘的那眼神,這頓打挨得也不冤枉!”
喬雲沁卻是有些小得意,理了理發梢,勾唇淺笑:“男人嘛,都一個樣兒。”
這家醫館的大夫治療皮外傷最為高明,平日孫姨娘這邊也多有來往,接診病人從不多問,喬雲沁便把陳晟送往這裏。
二樓雅間內,老大夫給陳晟後背上了藥,裹好傷,點起一爐清心凝神的香,然後帶著弟子退了出去。
眼前男子上身赤膊,胡亂纏著繃帶,喬雲沁絲毫不在意。
“晟哥兒接下來可有什麼打算?”
“還能作何打算,自然是回儋州了。”
喬雲沁垂眸輕歎:“也對,得罪了我大姐,這京都建陵城的確是待不下去的。”
陳晟冷哼一聲,偏開頭不再言語。
“爹爹升任副指揮使沒兩年,大姐卻是越發行事乖張了。雲沁替她向晟哥兒賠個不是。”
“不敢、不敢,三姑娘千金之軀,某身份低賤,受不得如此大禮。是某豬油蒙了心竅,想著攀上喬家高枝飛黃騰達,終究是自取其辱罷了。”
“晟哥兒何故與我置氣?”
喬雲沁柳眉似蹙非蹙,眸光似墜非墜,言語間極是委屈。
“雲沁自小與母親相依為命,本是以為自己沒有爹爹的,待我十歲那年,家裏來了一幫迎親的婆子仆役,說是要抬我娘進門做姨娘,往後我們娘倆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那時起我才知道喬南嶽是我爹爹......”
“別看表麵風光,我娘到底是做妾的,在喬家也隻能是伏低做小。今日我不過是替晟哥兒鳴不平罷了,晟哥兒卻把在大姐那裏受的氣撒在我身上。”
說到動容處,真就有兩滴淚落下。
陳晟看得歎為觀止,喬家這兩姐妹真真是不簡單,一個個都是吃人的玩意,若不是提前打聽清楚了,還真被她這番坐念唱打騙了。
那位孫姨娘當初其實是喬南嶽的外室,喬家初到建陵城,花花紅塵迷了喬南嶽的眼,流連勾欄瓦肆便結識了一位青樓女子。
孫姨娘詩詞曲賦樣樣精通,知情識趣,伺候男人的手段更是拔尖兒的。大老粗喬南嶽哪受得了這個,被哄得服服帖帖,成了人家裙下之臣,幫她贖了身,秘密養在外麵。
孫姨娘也不著急,畢竟當家主母,也就是喬清鳶的母親還在,等到喬南嶽爬上都副指揮使的位置,喬雲沁也長到十歲年紀,時機終於成熟。
孫姨娘帶著喬雲沁入了門,把主母顧氏氣個半死,娘家人鬧騰了一陣,奈何喬南嶽羽翼已成,鬧歸鬧卻也隻有捏著鼻子認了。
等顧氏得了病,喬南嶽更是把小妾寵上天,吃穿用度把正妻都比下去了。
孫姨娘進門那會陳老令公已死,陳家舉家遷往儋州,所以陳晟兒時雖與喬清鳶相熟,卻並未和喬雲沁打過照麵。
“某心中確實有氣,衝撞了三姑娘,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