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王安寧剛剛還十分明媚的臉龐在聽到這話後不由得暗淡了下去。

她的手不由得撫上了自己的右臉頰，那裏有道猙獰的疤，像一條蜈蚣赤果果地趴在臉上。

那是她小時候隨爹爹去玩兒遇到劫匪被傷到的。事後爹爹總是自責，說自己是被他連累的，那幫劫匪想殺的是爹爹。

娘親也總是看著她的臉掉眼淚，然後愛憐的撫摸著她的小臉。

那時候她還小，不知道一個臉龐對女孩子的重要性。後來她長大了一些，每次出門總會有人叫她醜八怪。

再後來娘親就不願意帶她出門了，而是邀請一些夫人小姐來她家。但那些官家小姐都不願意跟她玩兒，雖然嘴上沒說，眼裏卻透著厭惡和害怕。

隻有沈初禾不一樣，那時她總是親熱的拉著自己的手，拉著她撲蝴蝶，拉著她放紙鳶。

對她說：“王安寧，我們做朋友吧。”

從那天起，她有了一個好朋友，她很開心。

“你就不想治好你的臉嗎？”

王安寧回過神，看到的就是沈初禾擔心的眼神。這麼多年了，她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變。

“治什麼治啊，我又不打算進宮當娘娘，大不了就是醜點嫁不出去而已。”王安寧自嘲道。

這些年爹爹杏林聖手都給她找了上百個了，哪個不是看見她的傷口就搖頭啊。

她早就放棄了，再說哥哥也說過，這世上比漂亮臉蛋重要的東西有很多。

看著好友那看似不在意的表情，沈初禾默默歎了口氣，為了不讓家人擔心，這麼多年也是為難她了。

“安寧，告訴我你到底想不想治好你的臉。”沈初禾表情嚴肅。

王安寧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她當然希望能治好自己的臉，不光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一直自責的父親和總是愁眉不展的母親。

“好，我在鄉下拜了個神醫。能治好你的臉，你願不願相信我？”

“你想怎麼治？”王安寧沒有廢話，直接開口。

“我需要把你受傷的地方再次割開，把死肉清除，然後上藥讓傷口重新長好。

最後你的臉上隻會留下細線一般的痕跡。”

這是沈初禾能做到的極限了，或許還會比這好一點，但她現在還不敢保證。所以她不能直接承諾一點疤痕都不留。

“你確定？”王安寧的聲音有些顫抖。

這麼多年了，說不在意是假的，雖然早已習慣了帶麵紗的日子，但要不是沒辦法，哪個女子臉上願意留疤呢。

沈初禾點點頭：“隻要你同意，咱們現在就可以開始。”

雖然這次王安寧的幫忙在她的意料之外，但她早就已經做好為王安寧治臉的準備。

王安寧攥了攥拳頭：“好，那我們就開始吧。”

“你不用跟家人商量一下嗎？”沈初禾微微一愣，她沒想到王安寧會這麼痛快。

“有什麼好商量的，你治好了他們肯定高興，如果你沒治好，我就說我自己摔到弄傷的。”王安寧看著沈初禾的眼神滿是信任。

她的家人已經因為她的臉失望了很多次了，這次她不想讓他們再為此擔心了。

沈初禾心裏一陣溫暖：“你忍著點兒，會有點疼。”

等丫鬟們再進到屋子時，就發現王安寧的臉上包著紗布，正跟沈初禾聊的開心。

“小姐，你的臉。”一個丫鬟問道。

“別大驚小怪的，剛剛起了風疹而已。”

......

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沈初禾感覺有點不對勁，這一天過的太平靜了。

李婉儀這麼輕易就放過她了？早上跟她一頓嘴仗就完事兒了？

正想著，沈初禾就聽見院子裏有說話的聲音，不一會兒王茹推門而入。

“大小姐，李姨娘說要送你些吃食，讓我去拿。”

沈初禾看了王茹一眼，後者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這李姨娘還真是新鮮，大晚上的給人送吃食，去吧，你倆好好聊聊啊。”

等王茹走了之後沈初禾才放心睡去，這才對嘛，不怕李婉儀使壞，就怕李婉儀什麼都不做。

隻要李婉儀出手，她自會見招拆招！

第二天一早，王茹在伺候她洗漱的時候幾度欲言又止，沈初禾都裝作沒有看見。

最後王茹像是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開口道：“大小姐，李姨娘昨天讓我監視您的行動。去過哪裏、見過什麼人，都要我偷偷告訴她。”

“哦，為什麼要把這件事告訴我，你原本就是李姨娘的人，你的賣身契還捏在她手裏呢。”

沈初禾聽後沒什麼反應，反而是神色淡然的看著王茹。

王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大小姐，之前是我們母女做的不對，您也給過我們教訓了，現在我是你的丫鬟，就一輩子是你的丫鬟。”

說著王茹舉起了右手：“我王茹保證忠心於大小姐，絕無二心，如違此誓，天打雷劈！”

跟著沈初禾這麼些日子她也看明白了。大小姐雖然行事狠戾，出手不留情。但也僅限於別人先惹惱她的情況下。

相比之下李姨娘反而更顯得喜怒無常、手段陰毒。

想起昨晚李姨娘那陰翳的眼神，王茹心裏就一陣害怕，她可不想以後去李姨娘身邊伺候。

“你可想好了？畢竟李姨娘身後有我父親，還有她那個太傅爹，而我身後無人可倚。”沈初禾盯著跪在她腳邊的王茹問道。

王茹重重的把頭磕在地上：“王茹絕不後悔。”

沈初禾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顆藥丸遞給王茹。

“死骨的解藥。”

“可是我前幾天不是剛吃過您給的解藥嗎？”王茹接過藥丸一臉疑惑。

在安平縣時除了母親被打斷腿，她和母親還都被喂了藥，說是半月需吃一次解藥，否則就會全身潰爛而死。

沈初禾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子：“嗬嗬，當時你們確實該教訓一下，所以......”

說到這裏她停下不說，左顧右盼想要扯開話題。

“所以？”王茹皺著眉頭繼續問道。

“所以當時給你們的是瀉藥。”

王茹:“.......”

怪不得每次她吃完都腹痛難忍，自己還以為是在清毒。

沈初禾拍了拍王茹的肩膀：“過去的事兒就不要再提了，你好好跟著我，以後隻要有我一口肉吃，我保證讓你喝上湯。”

王茹：“......”

不知道現在後悔的話會不會挨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