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異世的宋嫿對於畫並沒有多少的鑒賞能力,但是幾千年眼光沉澱下來的她,也依然看得出來這一幅畫的心思極其巧妙,聽到張掌櫃的點評,忍不住點頭。
“不愧是張掌櫃,這一幅畫是塵大家耗盡心力的作品,我母親當年也是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這一幅真跡,一直收藏至今。”
張掌櫃又細細欣賞了一遍,這才道:“令堂曾經也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女,早就聽聞她收藏了許多已經絕跡了的名家真跡,本以為這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見到這些好東西了,沒想到最近幾年市場上竟然開始有了流傳,今日更是見到了傳說中的騰龍圖,人生無憾了。”
宋嫿有些心虛地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不用想,那些流傳出去的真跡就是原主幹的蠢事,而她現在也在幹同樣的事情。
將畫收了起來,張掌櫃這才問道:“大小姐,請恕張某無禮,請問您這一幅真跡是典當還是直接賣?”
宋嫿低頭理了理自己的衣裙,道:“如果想典當,我就去當鋪了。來張掌櫃的書局,自然是要售賣。”
張掌櫃吸了一口冷氣,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宋嫿,然後目光落在了另外幾幅畫上,聲音有些吃緊道:“這幾幅也一樣是真跡?”
宋嫿做了個邀請的手勢,這是讓張掌櫃自行打開查驗。
後者連猶豫都沒有,立刻抽出了其中一個畫軸輕輕打開,緊接著,又是一聲驚歎。
張掌櫃來不及細看,連忙將剩下的幾幅字畫也一一打開,打開一次他就驚歎一次,這一瞬間他仿佛得了失語症,除了驚歎就隻有驚歎,曾經預演的那些話術一瞬間都消失不見了。
“大小姐,這些可全都是真跡,你真的......全賣?”
宋嫿垂眸,道:“多少錢,掌櫃的您估個價。”
張掌櫃再次被震驚到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竟然一點猶豫都沒有。
但他很快明白了自己在幹什麼,他居然問這 小丫頭道:“大小姐想要多少?”
宋嫿瞥了他一眼,目光又在那些畫上停留了一瞬間,然後毫不臉紅地開口:“一萬兩白銀,全部一起打包,少一幅我都不賣。”
宋嫿沒有把價錢說死。
她當然還是希望自己能有更多就好,但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總得給人留點餘地。
反正她心理價位就不低於兩千兩,保證這一塊就好了,其餘的,都是她留給張掌櫃的餘地。
張掌櫃突然就想給自己一個耳光:讓你嘴快!
買賣這種事情,向來是誰先動搖誰吃虧。
平常張掌櫃也不會如此沉不住氣,實在是,太多了!
她給的太多了!
這麼多真跡,打包出售,少一幅都不行,那就說明,他如果吃不下這一批貨,宋嫿就會馬上重新找人出售。
到時候,捶胸頓足的人就該變成他了。
張掌櫃是生意人,但他也是個熱愛書畫的人,遇到好作品,自然恨不得馬上直接傾其所能的將它收下來。
但是一萬兩白銀......
張掌櫃為難,他這裏雖然是京城最大的書局,但是平時流動的現銀還真的沒有這麼多。
“一萬兩千兩,我買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夥計急匆匆的從一樓上來,而他的前麵則大步流星地進來了一個人。
宋嫿定睛一瞧,謔,這不是那天那個快死了的小子嗎?
張掌櫃本想發怒,見到來人,臉色驟變,連忙上前拱手道:“見過大人。”
大人?
這個人居然還是個大人物?
宋嫿費力地搜刮著原主的記憶,但對這個人一點印象都沒有。
趙懷玉虛虛抬了抬手,目光落在了一臉思索之色的宋嫿身上。
“宋大小姐,說實話,你的畫全部打包售賣,隻值六千兩,你倒是膽大,敢一開口就要一萬。”
記憶搜索失敗的宋嫿收回思緒,聞言輕笑道:“漫天要價就地還錢。這位大人一邊嫌棄我的價格開得高,一邊又往上加價,是為何故?”
趙懷玉看了張掌櫃的一眼,後者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連忙躬身離去,將空間單獨留給了兩人。
宋嫿還沒適應古代的生活,對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之事沒那麼敏 感,正一臉無所謂的時候,正好看到趙懷玉臉上一閃而逝的探究。
“大人不願意說嗎?”
趙懷玉笑了聲,道:“你的畫值六千兩,剩下六千兩,是付給你的報酬。”
宋嫿挑眉,道:“舉手之勞罷了,當時你帶我回城,便已經是報酬了。”
趙懷玉見對方一副恨不得和自己撇清關係的模樣忍不住皺眉,以往遇到的那些人對他就算再害怕再怨恨,明麵上也都在配合自己,這還是他第一次被這麼明晃晃的嫌棄。
挺有意思。
“我帶你回城是你為我治療的報酬,這六千兩,是你護送我到醫館的報酬。”
宋嫿還要開口說什麼,對方卻突然湊近到她的耳邊,溫熱的鼻息噴在了她的脖頸上,激起一片細密的雞皮疙瘩。
“我的命,很值錢的哦,不止六千兩。”
宋嫿懂了,對方這是在告訴她,不要貪心,適可而止。
她笑了,雖然罩著麵紗,但趙懷玉卻莫名地覺得對方周圍的光線仿佛都明媚了許多。
“成交。”
沒多久,張掌櫃的又回來了,這次還帶上了一個小盒子。
張掌櫃將小盒子用雙手捧到宋嫿的麵前,語氣帶上了一絲剛才沒有的恭敬。
“大小姐,這是您的貨款,您清點一下。”
宋嫿毫不客氣地將小盒子拿過來,打開看到裏麵的一疊銀票,細眉也隻是微微挑了挑,便將盒子關上了。
“不用了,我相信張掌櫃的為人。如此,錢貨兩訖,我就先回了。”
說著,宋嫿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一點多餘的眼神都沒有分給趙懷玉。
但後者一句話卻將她的腳給拴住了。
“宋大小姐,你的簪子可還在我這裏。”
宋嫿抱緊盒子,警惕地道:“所以,大人當如何?”
張掌櫃不知道何時又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再次共處一室的兩個人心情卻和剛才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陡然變得凝重起來。
趙懷玉掏出那支銀簪放在手中把玩著,語氣輕佻道:“宋大小姐難道不知,送男子貼身簪子,是定情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