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的當晚,我的妹妹降生了。
妹妹的哭聲能夠勾魂奪命一樣。在她的哭聲傳出來的一瞬間,村裏的牲畜便開始接二連三地死去。
不過一夜的時間,村裏的牲畜便死了大半,村民們損失慘重。
養兔子為生的舅舅家也不例外,他家裏專門用來繁育的母兔子死了個幹幹淨淨,隻剩下一些公兔子和小兔子,而小兔子們也蔫巴巴的沒有精神,看上去也都活不久了。
第二天一大早,舅舅便堵在了我家門口,說妹妹是瘟神,讓我父母趕緊扔掉她。
我父親死活不肯,那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啊!
於是,二人大吵了一架。
當天晚上,舅舅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竟把自己給掐死了!
當我跟著父母趕到舅舅家的時候,看到他的臉色紫得像是茄子一樣,雙眼翻白,吐著舌頭,脖子上是暗紫色的手指印。
詭異的是,他的嘴角竟露出了一絲微笑,看起來異常違和。
舅媽說,舅舅回來後便躺在了床上,說喘不過來氣,還不斷摸著自己的脖子,但是沒過多久他便突然發起了瘋來。
“他一邊掐著脖子一邊笑,最後就斷氣了。”
舅舅死後,村裏的牲畜倒是不再繼續死了。
舅媽認為是妹妹害死的舅舅,在村裏到處宣傳妹妹是瘟神,說妹妹留不得,必須弄死,不然大家都要倒黴。
本來大家隻當舅媽是因為突然死了老公受了刺激,在胡說八道,安慰她幾句便不再理會了。
但沒想到的是,沒過兩天舅媽便死了,而且還是死在了舅舅下葬的時候,死法和舅舅一樣。
而抱著妹妹的父親看著舅媽死在麵前,忍不住一陣顫抖。
因為他和我一樣,都發現妹妹一直在直勾勾地盯著舅媽,直到舅媽把自己給活活掐死,她才一邊咯咯笑著一邊挪開了視線。
一時間,村子裏人心惶惶。
舅媽死的當天晚上,村長便拿著火把堵在了我家門口,他的身後還跟著一群拿著鋤頭的村民。
我從門縫裏望出去,隻見他們麵色猙獰,眼神中滿是惶恐。
村長大喊:“把瘟神交出來!燒死她!”
父母看到舅舅一家的遭遇,也不敢再護著妹妹了,戰戰兢兢地打開了家門。
我轉身奔回屋內,緊緊將妹妹護在懷中。
然而,我一個小孩子,哪裏有足夠的力氣去對抗成年人!
我眼睜睜地看著村長從我的懷裏搶走妹妹,把她放到柴火垛上,除了哭嚎之外,再也做不了任何事了。
村長一臉猙獰地將柴火垛點燃。
然而,火剛燒起來,便不知從何處刮來一陣風,將幾顆火星吹落到了旁邊的茅草堆上。
茅草堆瞬間熊熊燃燒起來,被風一帶,迅速蔓延開來。
村長嚇了一跳,連忙衝上去想要救火,可是下一秒他卻狠狠掐住了自己脖子,一邊伸著舌頭翻著白眼,一邊衝進了火場。
幾個村民見狀,連忙呼和著救火,不停地往他身上潑水,但卻始終滅不了火。
直到村長被燒成一具焦屍後,火才逐漸熄滅了。渾身焦黑的他,還保持著掐脖子的姿勢,枯黑的臉上嘴角揚起,像是在笑。
更加離奇的事情還在後麵。
火滅之後,繈褓裏的妹妹安然無恙,甚至還揮舞著小手,咯咯地笑著。
聽著妹妹的笑聲,村民們不由得想起了了舅舅一家的遭遇,頓時被嚇得魂不附體,四散奔逃,嘴裏不停喊著“瘟神!瘟神!”。
看到妹妹這樣都沒死,父母也開始害怕了。
父親喝了一瓶白酒壯膽,舉著菜刀幾次想要砍死被我護在懷中的妹妹,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火都燒不死她,刀肯定也不行。”
沒辦法,父親隻能把妹妹扔到深山的廢棄土地廟裏,任她自生自滅。
然而第二天,妹妹又莫名奇妙地出現在了家門口。她一對漆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轉著,“啊啊”叫個不停。
妹妹的身邊出現了許多的動物腳印。這些腳印大小不一,但是形狀卻是一模一樣的。
村裏的獵戶一眼就認出來,這是黃皮子——也就是黃鼠狼的腳印。
獵戶神色驚恐地看著父親:“看來你家閨女真是討債鬼,黃大仙都特意把她送回來了!”
父親的臉色黑得像鍋底一樣,他就像是沒看見一樣,轉身回了屋,任由妹妹躺在家門口。
可是村裏人卻不幹了:“快把這瘟神抱回去!”
父親被逼急了,也是來了脾氣:“你們誰愛抱誰抱!”
他就讓妹妹躺在門口,任誰來說都不管用。
村裏人都不敢碰妹妹,生怕遭難。
幾個七八歲的孩子不信邪,拿著黑狗血就要往妹妹身上潑,卻被突然冒出的一群黃皮子給攔住了。
十幾個黃皮子把孩子們堵在中間,渾身毛發倒立,對他們齜牙咧嘴。
孩子們當即就被嚇哭了。
他們的家人知道後,都趕到了我家門口,麵色蒼白地瘋狂磕頭向妹妹道歉,讓妹妹看在孩子們還小的份上原諒他們。
妹妹“啊啊”了兩聲,黃皮子當即跑到妹妹身邊,緊緊護著她。
見黃皮子們終於肯放過自家孩子了,他們連忙帶著被嚇哭的孩子們回家了,躲在遠處看熱鬧的村民們,也匆匆忙忙離開了,就怕再多看一眼就會被妹妹針對。
兩隻體型較大的黃皮子跳進我家院子,輕而易舉地就拉開了門栓。
門外的黃皮子們鑽到妹妹身下,抬著妹妹進了院子。
它們叫個不停,仿佛在說讓父親把妹妹接回家。
父親看到這一幕,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他慌忙拿起桌上的剪刀,對這黃皮子們一邊揮舞一邊大喊:“你們快滾!”
黃皮子不為所動,仍舊叫著。
我們一家就這麼和黃皮子對峙了一個下午。
“滾!”
父親聲音異常沙啞,我已經數不清他說了多少次“滾”了。
他頹然地坐在地上,雙眼滿是血絲,已經快要崩潰了。
母親看著窗外,雙眼哭得紅腫,不斷對妹妹哭求,讓妹妹放過我們一家。
妹妹突然哭了起來,黃皮子們瞬間慌了,圍著她團團轉,吱吱叫個不停。
這時,我端著偷偷從鍋裏盛的一點米湯,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在了黃皮子們麵前,大吼出聲。
“快滾!你們在這兒堵著,我怎麼給妹妹喂飯!”
黃皮子們像是能聽懂我的話一樣,慢慢退到了門外。
我不顧父親的反對,抱起妹妹,小心地給她喂著米湯。
吃了兩口米湯的妹妹咯咯笑了起來,揮舞著小手,輕輕握著我的一小縷頭發。
看到這一幕,黃皮子們全都人立而起,不停對著妹妹彎腰,像是在鞠躬。
然而這時,剛剛緩過勁來的妹妹,哭得更大聲了!
“滾!”
我又喊了一句,黃皮子們這才四散而去。
我低著頭不斷逗 弄著妹妹,餘光裏看到父親幾次抬起了拿剪刀的手,猶豫著不敢走過來。
“隻要好好對妹妹,她是不會害我們的!”
父親歎了口氣,轉身回屋了。
第二天,父親聽鄰居說起隔壁村有個王半仙,專門出馬看事,連忙把他給請了過來。
王半仙隻是看了一眼妹妹,便搖著頭歎了一口氣。
“你們夫妻上輩子造孽太多,被討債鬼找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