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林姒靠在床頭,心頭正盤算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老夫人叫她明日去院子裏跟著學規矩,一直不曾出麵的父親差人過來,囑咐她過兩日去書房,兩個管事的人明顯是要找她麻煩。
老夫人那兒好說,老人家篤信佛教,多年吃齋,隻消拿出鬼神之說,不怕她懷疑。
難的是她父親。
上輩子她死時,靠著林宛月的關係,父親位極人臣,甚至到了開府儀同三司的地步,再進一步,便是天下之主。
布局多年,不知他現在和林宛月之間有沒有利益交換。
自己手上能打出的牌不多,無非就是外祖家的勢力還叫父親忌憚。
可一旦父親的權勢超過外祖家,自己還能保全自身嗎?
林姒越想心中越亂。
‘叮鈴’一聲響起,黑暗中閃過一絲微弱的光。
林姒頓時汗毛倒豎,手伸到枕頭下,磨出磨得銳利的小金剪。
她房中進人了,走的還是窗戶!
為了防止柳姨娘狗急跳牆,栽贓陷害,她特意在窗沿下拉了羊筋線,上頭掛了幾個不起眼的小鈴鐺,聲音像是她屋裏的八哥。
沒想到柳姨娘這麼急不可耐,當天就找派人來她房中放東西!
明天,不,說不定待會兒,柳姨娘就會大張旗鼓的來她房中搜查。
林姒咬牙,攥住剪子的手漸漸握緊。
一步,兩步,細弱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一直手撩開她拔步床的紗簾,正要走進來。
“就是現在!”林姒心中默念,手中剪刀對準前方紮了下去。
沒有想象中銳器洞穿皮肉的悶聲。
林姒脖頸上一涼。
是刀刃!
柳姨娘竟是要殺人滅口!
林姒沒想到這女人會這麼喪心病狂,竟然在當天就派殺手,難道她不怕這麼大張旗鼓引起眾人懷疑嗎?
她現在不過是個妾室,算是半個奴才,以奴弑主要一旦被發現,輕則充軍流放,重則誅九族。
柳姨娘哪兒來這麼大膽子?
林姒大腦高速運轉,忍不住開口:“這位壯士,柳姨娘給了你多少銀子,我出雙倍,妝台上的匣子裏有我的頭麵,你拿去換銀子,少說也值五百兩。”
那人沒說話,隻是將手中刀刃又往下壓了兩分,這次林姒似乎感覺隻要脖頸處的皮膚有哪怕一絲顫動,都會被刀刃狠狠隔開,血流如注。
意外的是,殺手沒有要她的命,相反伸手在她枕頭後摸了摸,似乎在找什麼?
難不成她手上還有柳姨娘需要的東西?
殺手好像找了半天什麼都沒找到,此刻為了去箱籠翻找,架在她脖頸上的刀鬆了些。
就在刀刃抬起的瞬間,林姒向後蹬腿,脖頸躲開刀刃,再次抓起剪刀紮了下去。
“叮”的一聲,剪刀紮在地上,震的她虎口疼。
背後刀風將至,林姒下意識閉上眼。
“薛五,住手!”
刀鋒在即將劈在林姒麵門時頓在半空。
名叫薛五的黑衣人收回刀,冷眼看著林姒。
“主子,未能找到。”他單膝跪地。
鈴鐺叮鈴鈴的響,急促的聲響在一瞬頓住。
“林大小姐,你主意倒是挺多啊,想到用鈴鐺防賊。”
“隻不過啊,你防不住本殿下。”
月光下,趙瑾翡翠色的眼睛顯得溫潤,玉色皮膚上似是籠上一層暖意,他手中正拿著鈴鐺把玩,輕攏慢撚,就連鈴鐺的響聲都被他捏的發悶。
林姒臉上一紅,沒好氣瞪了坐在窗上的那人一眼。
“四殿下深夜擅闖臣女閨房是為何?”
她見薛五對趙瑾畢恭畢敬,想到剛剛自己受的無妄之災,忍不住嗆聲道:“難不成四殿下對臣女念念不忘,不惜做梁上君子,大半夜的也要來一親芳澤?”
趙瑾跳下窗的腳步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這丫頭未免也太牙尖嘴利了些。
“林大小姐要是再不把玉佩還給本殿下,那本殿下可真要一親芳澤了。”他笑嘻嘻湊上前,靠的極近。
近的林姒以為他要吻上來。
同時她的手也一擋。
‘啪’的打落正伸向腰間的手。
那隻手一看便是要悄不摸的順些什麼走。
趙瑾一聲吃痛,眉心微簇,卻也不生氣。
“林大小姐,玉佩,當真不能給本殿下嗎?”
“不給。”
趙瑾剩下的玩笑話被被這斬釘截鐵的兩個字堵在嗓子眼裏。
“你放肆,你怎麼敢對殿下這麼無理!”薛五這會兒刀鋒出鞘,隻需趙瑾一聲令下,他不管眼前是美人還是妖魔,通通都能砍成兩半。
“薛五,不得無禮。”
趙瑾攔住薛五,回身步步逼近林姒。
“林大小姐,你是個聰明人,我怕信你喜歡麻煩,你說,怎麼樣才肯把玉佩交給我?”
“畢竟這玉佩對你來說,也是個燙手山芋,保不齊哪天,你整個人都得捆進我的皇子府。”
林姒想了想那個畫麵,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位主兒可是京城有名的花蝴蝶,鬼知道他後院有多少人?
頗為嫌棄的心中翻白眼,麵上還含笑:“我想和殿下做個交易,不知殿下感不感興趣呢?”
“你說。”
林姒從胸口拿出玉佩,帶著體溫的玉佩搭在趙瑾手背上,玉佩的絡子搔的手背皮膚發癢。
“殿下也看到了,臣女在家孑然一身,可憐的很,連姨娘都能騎在我頭上作威作福。”她說著摸了兩把眼淚,我見猶憐。
玉佩也隨著纖細手指在趙瑾手心打圈,像是蛇誘人上勾的尾巴尖。
“要是殿下肯憐惜臣女柔弱無依,賜臣女些傍身的東西,那這玉佩,臣女自當雙手奉上。”
趙瑾正要攥緊手中玉佩。
纖細如水蔥的手指驟然逃走,連帶玉佩也像是貓兒撓癢似的消失。
林姒一身白衣站在月光裏,朦朧似妖,吐氣如蘭,純真又蠱惑:“不知殿下肯不肯幫臣女這個小忙呢?”
“你要什麼?”趙瑾上前捏住林姒的手腕。
林姒順勢伸出手指,在他胸前輕輕一點:“我要殿下給我送一個可用的,隻忠於我的人。”
她現在手上無人可用,實在被動。
趙瑾手上的可都是皇室訓練出來的精英,哪怕隻是其中的吊車尾,也足夠她在後院站穩腳跟。
“殿下給是不給?”
趙瑾笑了。
他繼承自母親的容貌堪稱絕色,配上一雙翡翠色眼眸,愈發顯得誘人。
“隻是這個要求嗎,倒也不難。”
林姒眼神晶亮:“殿下是答應了。”
她鬆懈分神的片刻,男人卻在她床榻上抓起了什麼東西,順勢踏出窗外。
林姒借著月光看到趙瑾收在袖口的一角布料,羞的滿臉通紅,“殿下,這個還給我!”
她撲上去撲了個空。
男人一聲輕笑,留下一句耳語:“既然是交易,那本殿下也要取走抵押品,大小姐要的人三日後送到,到時候大小姐隻管把玉佩給送人的牙婆,日後就聽大小姐一人差遣。”
夜風吹過,吹散了耳語,也吹散了他的身形。
林姒氣的跺腳。
這個登徒子,他拿的是......
是......
是她貼身的月土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