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誰都沒想到，一向最不著調的四皇子，竟然會主動把一件後宅陰私鬧到台麵上來。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這樁醜事的主角，是京都最負盛名的康王！

太詭異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低頭不語，大氣不敢出，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炮灰。

趙瑾步步緊逼，看向柳姨娘的眼神不善，“本殿下雖說不該伸手到大臣的內眷後宅中來，但一個賤妾竟然膽大包天，伸手幹預皇子的婚姻大事，好大的狗膽啊。”

“說，是誰給你的狗膽！”

柳姨娘渾身一顫，不敢說話。

一旁的林宛月臉色蒼白，一張巧嘴這時成了個鋸嘴葫蘆。

“趙瑾，這是在外臣家中，別太過分了。”趙瑜陰著一張臉，語氣不善。

趙瑾卻嗤笑一聲，從容走到他身前，“我倒是忘了，沒有皇兄的應允，區區一個賤妾也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我倒是很想知道，皇兄是不是魔怔了，還是應了那句，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邊說，趙瑾邊看向縮頭鵪鶉似的林宛月，毒舌之才，發揮地淋漓盡致。

“果然是佳人啊，叫皇兄連皇家體麵都忘了。”

“趙瑾你還不住口！”

“皇兄這是氣急了？”趙瑾咧開嘴，像是故意要觸碰趙瑜此刻敏銳至極的神經，直勾勾盯著他，瞳仁劃過異色，“還是被我說中了？”

“趙瑾，別以為有太子和皇後護著，我就不敢動你。”

“皇兄......”

“康王殿下衝冠一怒為紅顏，不惜兄弟鬩牆，林姒佩服。”

女人嬌俏的話一處，趙瑾這回是真的一怔，不是偽裝，而是切實趕到意外。

她竟然會主動保護他？

眼前瘦小的身影似乎和記憶中麵目模糊的那人重疊，明明該是相似的，可眼前的小丫頭有一股不服輸的韌勁兒。

她天生的好像什麼都不怕。

叫他想記恨方才的偷襲，還有她搶玉佩的事都記恨不起來。

或許這就是老天爺給他的安排。

趙瑾緊鎖的眉眼看著眼前的少女，不由自主舒展開來。

林姒頂著趙瑜殺人的目光，不卑不亢躬身拜道：“臣女自幼沒了母親，缺管少教，但也知道聘者為妻奔者妾，殿下若對我妹妹有心，就該請旨立她為妃，而不是偷偷摸摸，還把臣女也牽扯其中，臣女雖頑劣，但臣女的婚事也該由父母主理，還輪不到別人插手。”

“說得好！”

走廊鏡頭，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擲地有聲。

循聲望去，一頭銀發在月光下格外惹眼。

“這才是我們林家的女兒！”

林家老夫人看著林姒，神情複雜。

終究是她沒照看好這個孩子，叫這孩子受了委屈。

可這孩子近些年著實是不爭氣，叫她看了都傷心，她父親是個隻管升遷不管內宅的，隻顧自己官場上順遂，指望不上他能親自教導。

她一把老骨頭又力不從心，隻能看著這孩子自生自滅去，隻念著兒孫自有兒孫福。

沒想到幾年不見，這孩子竟有了些出息。

老夫人歎了口氣，心中歎道：命啊，都是命！和她那生母一般無二的命格......

柳姨娘此刻如同耗子看到貓，下意識渾身一顫，跪倒在地。

心中暗恨：這老虔婆不是在外地養病嗎，怎麼就回來了？

還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這個關鍵時刻跑出來添亂！

林姒看到老夫人，長舒一口氣。

林家老夫人乃是幾位太妃的手帕交，有老夫人這一層關係，今日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敢造次。

尤其是——趙瑜。

林姒很想看看，康王趙瑜敢不敢真的在老太君麵前，還把她牽扯進來。

比起趙瑜站在原地的無動於衷，趙瑾的表現則自然的多。

“老太君，是小子我無禮啦。”他抱拳一拜，脊背挺直，並未行禮。

身為皇子，他也不用行禮。

老夫人點點頭，龍頭拐在看向趙瑜時重重磕在地上。

“康王殿下是欺我林府絕滅無人了嗎，為了逼嫁我府中的嫡女，不惜和這兩個不成氣候的東西合謀陷害？”

她隻是老了，不是傻了，這麼一個漏洞百出、栽贓陷害的局，這姓柳的賤人當真以為她看不出來？

原本她也不想理會，此時不出麵，事後再處理這上不得台麵的賤妾就是了。

偏生四皇子非要鬧大了，逼得她不得不出麵料理此事。

“老太君，本王絕無此意......”

“那這個丫頭是怎麼回事？”老太君眼神如刀，看向被林姒扯到院中的侍女。

“老夫人，本王也是被人陷害，還請老夫人相信本王。”趙瑜到底還是不舍得供出林宛月，一人把錯都攔了下來。

即便是老夫人，也不能對皇族如何。

她深深看了低頭不語的林宛月一眼。

“隻怕是陰差陽錯，想對我們府中的大小姐下手不成，意外讓這小賤婢爬了床吧！”

老夫人話說的巧妙，一句賤婢爬床，洗清了趙瑜私通外臣的嫌疑。

趙瑜也識趣的給麵子低頭：“老夫人，絕非您所想的那樣，本王乃是今日多飲了兩杯，不勝酒力，至於之後的......”

“既然王爺並非有意逼嫁我府中嫡女，那老身也不多留，王爺請吧。”

此番趙瑜也顧不上老夫人態度不佳，瞪了一眼林姒，慌忙抽身離去。

再晚一步，難保趙瑾這個混不吝地，今日會不會再發瘋，再傳出些風言風語，傳到皇後耳中。

“慢！”林姒上前一步，攔在趙瑜身前。

“王爺不必這麼看我，但王爺幸了我的侍女，要給我個說法。”

“你想如何？”

“王爺既然幸了她，就該給個名分。”林姒說這話時，似有若無瞥向林宛月，看到她臉上不甘的表情，林姒笑的更加真誠。

她伸手抬起侍女那張隻算得上中人之姿的臉，故意高聲道：“王府總不會缺了侍妾一口飯吃吧。”

趙瑾沉默，眼神中殺機畢現。

偏生老夫人此時也開口了：“老身也覺大小姐此言甚是，王爺一向仁善，不會不負責任吧。”

趙瑜眯起眼，深深瞪了林姒一眼，隨手吩咐長隨：“帶走！”

反正送回府中後，就讓人處理了。

一旁的林宛月似乎也篤定了趙瑜的做法，冷哼一聲，偏過頭去。

林姒勾起唇。

想當沒發生過，有那麼簡單嗎？

“王爺，此婢子好歹也是我們林家所出，王爺可要善待她啊。”

“日後，我自會寫信問候她過得好不好，逢年過節也會差人上門拜會。”

趙瑜腳下一滑，險些跌倒在夜色之中。

再看一旁的林宛月，手攥的死緊，嘴角幾乎要咬出血。

膈應嗎？膈應就對了，這還隻是個開始啊。

林姒眯起眼，心中冷笑，隻是抬起頭時，她又是那個草包廢物，渾身上下隻有真誠不會撒謊一個優點的林府大小姐。

她故意拉著林宛月的手，噓寒問暖：“妹妹，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哪裏不舒服嗎？”

林宛月強忍恨意，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多謝姐姐關心，月兒很好。”

“好得很啊。”

四個字，說的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