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杆上隻有一個鉤芽,不知是隻長了一個,還是都嵌到她肉裏麵去了。”
宋毓略鬆剪嘴,那根細長的種子就掉進水盆,如一葉小舟在血海中漂浮。
他神色凝重,和姥姥目光對撞:
“剪刀太大,能鉗住種杆已經不容易,剩下的鉤芽細如木刺,隻能用針在傷口裏挑一挑了。”
除了針挑,實在沒別的辦法了。
宋姥姥看著寶如不停流血的腳底,知道要當機立斷,趕忙催促宋毓:
“那趕緊的吧,血再流下去,我怕這姑娘要撐不住。”
宋毓依言點頭,用同樣的方法炙烤過繡花針,將顧寶如後腳跟捧在掌心,挪到燈盞旁,將針尖刺入傷口中,開始慢慢翻尋。
“唔哼......”昏迷中的人身體顫抖得更厲害,滿頭冷汗。
宋姥姥看得心疼,一邊給寶如拭擦汗水,一邊輕輕按揉她臉頰和脖頸,忍不住再次催促:
“阿毓,快些吧。”看著太遭罪了。
宋毓不答,專心致誌盯著汩汩流血的傷口,額頭也出了一層細密汗珠,被燭火照晃,泛起細碎的金芒。
他一直保持下蹲的姿勢,雙腿隱隱發麻,就連捧著腳踝的那條手臂,也在發酸,他也想快,可實在急不來。
鉤芽很細,好在顏色是嫩綠的,即使被紅色的血液浸泡,耐心尋找,還是能分辨出來。
顧寶如身體顫抖得厲害,鼻腔裏虛弱哼哼著,似是在承受極大的痛楚。
費了不少精神,宋毓從她的肉裏挑出了三個鉤芽,又細細檢查了好一陣兒,確認沒有了,這才捏著滴血的繡花針,一屁股坐在地上,雙腿麻得人站不住。
見他累得直喘氣,宋姥姥把寶如放平回床,拿了藥粉重新給寶如撒上,包紮傷口。
雙腿恢複知覺,宋毓掖袖子擦擦額角,扶著床站起身。
宋姥姥替他拍了拍身後的灰塵,道:
“忙了一整日,餓壞了吧,灶上給你溫了飯菜,這會兒應該還沒涼,快去吃了。”
想了想,又道:“阿毓,今晚你就上姥姥房裏睡,姥姥和這姑娘在堂屋裏......”
“這怎麼行?”宋毓聞言眉峰一擰,打斷她:
“堂屋這張床隻能容納一個人,你要在這兒歇息,睡哪?”
這間租賃來的屋子太小,平日他們祖孫二人住著正好足夠,如今突然多出一個大活人,著實不好辦。
宋毓目光環視屋內一圈,指了指麵前的床和長板凳,提議道:
“姥姥,我看不如把她挪去你房裏,你睡我的床,我搭兩把板凳將就躺一夜。屋子小,總歸有兩個人要在堂屋共處,這樣是最兩全的安排了。”
“不好。”宋姥姥擺手否決,兩條眉毛糾到一起:
“姥姥病情反反複複,最近又咳嗽了,這姑娘身體正虛弱,也不知什麼時候能醒來,萬一她在我房裏過了病氣可咋辦?阿毓,你就聽姥姥的,上我房裏睡,反正姥姥覺淺,少睡一晚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