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笑什麼笑。”柳翠翠狠狠瞪他一眼，用僅能兩個人聽到的音量說。

“笑你。”

柳翠翠剛想發火，就聽到外麵喊：“沒時間磨蹭了。”

“就這個吧。”王杜娟看了看日頭，說完就要拽柳翠翠走。

“等下讓我化個妝。”柳翠翠快速從抽屜裏拿出雪花膏。還有用火柴棍自製的眉筆，又用紅紙抿了抿嘴唇。柳翠翠滿意地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相親，她可以看不上人家，絕對不允許男方看不上她。

方東雯冷笑：女人果然是口是心非，嘴上說著嫌棄人家年紀大，薄情，實際上巴不得給嫁給人家。

看著柳翠翠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上了停在門外的牛車，方東鐸眼神暗淡了下來。

折騰了大半天他也累了，索性直接躺在炕上睡一會。

蓋上粗布床單，恬淡的香氣在鼻尖縈繞不斷。

柳翠翠隔著老遠就看到供銷社門口等著一個30多歲左右的中年男人，勉強算得上五官周正，戴著黑色邊框眼鏡，不時地低頭看手上的手表。

“那就是老張。”牛車上劉家嬸子熱情地說：“她王姐，我沒騙你吧！是不是堂堂正正，一表人才，雖不說貌比潘安，但是跟羅成還是有的一拚的。”

劉嬸說完又鄙夷地看了一眼柳翠翠，陰陽怪氣說：“人家老張可搶手著呢，一大堆黃花閨女在後麵排隊要和他相看呢。”

劉冬梅是看不起柳翠翠這種女人的，張長順這個男人，雖然是二婚，可眼界高、心氣也高，她之前不是沒給他介紹身子清白的大姑娘，可人家就是看不上。

男人嘛，都是先看臉。剛好王杜娟找上門了，塞給她一筐子雞蛋，她就順水推舟，組織了今天的這場相親。

成了最好，張長順會給媒人錢；不成也無所謂，至少自己落一筐子雞蛋。

劉冬梅注意到張長順那眼珠子直勾勾地看著柳翠翠，冷哼一聲：男人都一樣。她將張長順拉到一邊，說：“我醜話先說到前麵，這人是個寡婦，新婚當天死的老公。”

張長順也算半個文化人，又常年跟著圖書館館長，耳濡目染，自是不相信“命凶、克夫”那一套，那都是封建糟粕，現在是新社會。

而且結婚當天死的老公，那身子想必還是幹淨的，當然他自詡為文化人，這種話肯定不會對著外人問出來。

劉冬梅看張長順並不排斥，接著說：“她家裏還有兩個娃。”

聽到兩個孩子的時候，張長順蹙眉，他頭婚的妻子身子弱，也沒留下一男半女的，他著急找下家，是老娘催得急，著急抱孫子，他問：“沒同房哪裏來的娃？”

“柳翠翠呀，人美心也善，路上撿的娃，不過你不用擔心，她娘說了，那倆娃，她養。”劉冬梅說出提前準備好的台詞。

張長順眉頭舒展開來，對柳翠翠的印象更好了：人美心善，也沒有拖油瓶，屁股翹，一看就能生兒子，還是個黃花大姑娘。而且寡婦的身份，以後也好拿捏。

他做夢也沒想到能有這麼稱心如意的姑娘。他遠遠看直了一眼柳翠翠在彎腰拍打自己鞋麵上的灰塵，玲瓏的身材曲線，毫厘畢現，張長順心裏癢癢的。

隻恨不得能馬上把這妖嬈的小女人娶回家，拽到炕上，逍遙快活。

劉冬梅是過來人，又是十裏八村出了名的媒婆，自是看出來了男人的心思。

“翠翠她娘，你跟我一起去旁邊的國營糕點店逛逛吧。”劉冬梅衝王杜娟擠擠眼，想把機會留給這年輕人。

“你去吧，我剛好想裁點布做衣服。”說著走進了供銷社。王杜娟改主意了，她覺得柳翠翠跟以前不一樣了，她得看著點，以免柳翠翠弄黃了這門好親事。

劉冬梅看得出來，王杜娟這是想打張長順的秋風，絲毫不覺得奇怪，這母女倆都是奇葩。

“哎呦，這雪花料子真滑溜，我做夢都想要一件雪花料子的褂子。”王杜娟故意大聲說。

“娘，你別這樣。”柳翠翠拽了拽王杜娟的衣服，低聲說。

“阿姨，我覺得這種顏色也挺襯你的，一樣來兩尺吧。”張長順掏出來一張布票，遞到了營業員手裏。

他衝柳翠翠溫和地笑了笑，柳翠翠也尷尬地笑笑。

王杜娟對這個上道的未來女婿很是滿意。在供銷社裏，每個攤位都會停一下，張長順很有眼力勁地負責買單。

到最後柳翠翠看不下去了，將王杜娟拉到了一邊，冷聲說“娘，你差不多就得了，你沒看人家臉都黑了。”

“閨女，我覺得這個男人可以。模樣周正、也舍得跟你花錢、工作還穩定。剛剛劉嬸跟我說了，這男人對你也有意思，你倆抽空去把證給領了吧！”

“我不，我不喜歡他。”柳翠翠可不是原身，在她看來結婚的前提，是兩個人相互喜歡，而是不是為了布票糧票。

“你腦子是不是被門擠？。你覺得你還有得挑嗎？張長順同意娶你，是因為他在市裏麵工作，

根本不知道你那些爛事，趁他沒知道之前，趕快嫁進去，生米煮成熟飯，生個大胖兒子，就算他想反悔也晚了。”王杜娟堵著柳翠翠的耳朵眼罵。

柳翠翠掏了掏耳朵：“那他要是知道我那些爛事要跟我離婚呢？”

“你是不是傻，一哭二鬧三上吊，她要離婚，就去他們單位鬧，砸了他的飯碗，看他還敢跟你離婚。”

柳翠翠蹙眉，原身就是把這一招用在方東鐸身上的，讓他背上流氓犯的名聲，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娘，你先去那邊逛逛，我和他單獨相處一下，摸清他人品。”

王杜娟看著手裏拎的一堆東西，想了想，同意了，叮囑柳翠翠：“男人都是賤，你可不能讓他占了便宜。”

柳翠翠有些無奈地點點頭，朝張長順跟前走去。

她不是什麼健談的性子，但好在張長順很開朗，他靜靜地說，柳翠翠認真地聽。

兩人走了一會，張長順停下腳步：“我喜歡你。”接著，又補了一句：“你丈夫是結婚當天死的，你應該還是黃花大閨女吧？”

柳翠翠長時間沒說話，張長順的臉瞬間沉了下來：“不是？”

他猶豫了好一陣才很是勉強地說：“算了，不是也沒關係，我娘身體不好，你好好照顧我娘；我們張家人丁單薄，你給我們張家生三個大胖小子就行，我工資高，生多少我都能養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