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聲,你又不是不知道,但凡出現在我家的男人都會被人默認為我的相好的,你長得俊,又是高中生。跟我沾邊,小心以後不好說媳婦。”柳翠翠故意逗趣這個單純的弟弟。
丁書放看著柳翠翠被水潤澤過的水嘟嘟紅豔豔的嘴唇,低頭,一抹紅暈從臉蔓延到了耳朵尖尖:“我姐要結婚了,讓我過來請你過去吃席。”
“做什麼的呀?”柳翠翠隨口問。
“在二中教書的老師,對我姐挺好的。”
“那就好,你一會從後門出去。”柳翠翠挑了挑眉。
送走丁書放,柳翠翠就睡了個午覺,她習慣趴著睡,衣服前襟的扣子有些硌得慌,她索性將外衣脫了,穿著背心睡覺。
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被一道炸雷給驚醒,頃刻間瓢潑大雨落了下來。
她匆忙穿上衣服,去院子裏收那曬得半幹的菌子,那可是她整整半個月的心血,等她出來的時候,菌子已經被泡在雨水裏了。
方東鐸冷冷睨了一眼兩頰酡紅、發絲淩亂、衣衫不整的女人,明顯是剛經曆過一場情事。
冷冷說:“活該。”
柳翠翠抱著簸箕,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男人,心裏的火,轟的一下子躥起來了:“姓方的,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兩個人隔著雨幕對視,誰也沒有打傘。一個怒氣衝衝,一個一臉嘲諷。
幾分鐘過後,柳翠翠發現男人的眼神幽深,嘴角的譏諷更甚。她垂眸看到自己的背心被雨水打濕,變得半透明,胸部起伏輪廓清晰可見。
不知道被這男人給看了多久,她咬碎了後槽牙,雙手護住胸口,抬腳踢開男人左手邊的拐杖。
方東鐸的身體失去支撐,重重地跌落在泥潭裏。嘴巴嘗到了泥土的味道。
“活該。”冰冷的女聲,伴隨著雨點傳到方東鐸的耳朵裏。
雨下得很大,路上並沒有行人,拐杖被柳翠翠給踢飛到兩米之外,就算是拐杖在手邊,憑他現在的姿勢也站不起來。
方東鐸隻能用手肘撐地,拖著完全使不上力氣的腿,一厘米一厘米地慢慢挪動。
背上的傷還沒完全好,雨水一點一點腐蝕著傷口,疼痛有些鑽心。柳家的院子明明不大,他好像走不出去了。他像是一個失明的人,踽踽獨行在無邊的暗夜裏,耳邊是狂風暴雨。
方東鐸,你覺得被柳翠翠害成殘廢還不夠嗎?眼巴巴地過來找虐,自作自受,怪不得別人。心裏有一個聲音說。
他自嘲地笑了笑,加快匍匐前行的速度。
突然耳邊的雨停了,背上的灼燙感也沒了。隻有雨滴滴落在傘布上,啪嗒啪嗒的聲音。
他抬頭就看到柳翠翠撐了一把傘,居高臨下望著他。
他隻看了她2秒,就飛快移開視線,繼續往自己家的方向爬起。
男人的後背雨水打濕,紅色的血液混合著雨水沿著男人的側腰流下。柳翠翠深吸一口氣,將傘放在一邊。
雙手繞過男人的胳肢窩,像翻烏龜一樣,把男人翻了個麵。
傷痕累累的肩膀被地上的石子給硌到,縱是極能忍痛的方東鐸也倒抽了幾口涼氣。男人的眼神比閃電還要犀利。
柳翠翠俯身,屈膝,將男人的上半身抬起,雙手抱著男人的腰,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將男人連拖帶拽,像拖死狗一樣將男人給拉到了屋子裏。
柳翠翠實在沒力氣將這男人給放到炕上,隻得將男人放在地上。
“自己脫吧!”柳翠翠喘著粗氣,沒聲好氣說,這男人真重,她甩了甩發酸的手腕。
“你做什麼?”
“我能做什麼,你背上的傷再不抹藥的話,就潰膿了。”她晃了晃手裏的藥瓶子。看男人慢慢吞吞的,就是不脫衣服。
她急脾氣上來了,像翻煎餅一樣,將男人翻了個麵。背朝上,拿起一把剪刀哢哧哢哧,將後背的衣服剪開。用幹淨的毛巾擦幹男人的背,將手裏的藥沫,隨意撒在流血的地方。
收拾完畢之後,餘光瞥見男人緊緊握住的拳頭有絲絲縷縷的血絲冒出來:“麻煩。”語氣很不耐煩,但還是俯身將男人緊握成拳的手一點點掰開。
端來一盆清水,先將男人手上的淤泥給洗幹淨,那些被小石塊割開的傷口,就顯了出來。
別人都是高中畢業之後被分配到工廠,方東鐸不一樣,方家父母去世早,方東鐸一開始是靠在鑄造廠附近撿垃圾養活自己和妹妹,
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進了鑄造廠當學徒,再後來一步步成為“模具大王。”
常年跟鋼鐵打交道,他手心厚厚的一層老繭硬的像鐵一樣。手背處還有些陳年的燙傷、刀傷,那雙手看上去有些猙獰。
柳翠翠以前沒出嫁還是個姑娘的時候,在家裏就沒幹過什麼粗重的活;
嫁了人雖然死了丈夫,可有方東雯這顆搖錢樹在,也沒出什麼苦力氣,
再加上她本就生得冰肌玉骨,白皮細肉。一雙柔夷更是軟的不像話。
兩隻手握在一起,一雙遍布傷痕;另一雙完美無瑕。
方東鐸驀然生出了些自卑的念頭,就想把手給縮回去。
“你這麼大的男人,上個藥而已,還你疼死你咋地。”柳翠翠柳眉倒豎,倒是沒鬆開男人的手。
這個時代也沒有棉簽,柳翠翠隻能用指腹沾些黃褐色的膏體,輕輕抹在男人的掌心處。
藥膏塗在傷口上,有些微蜇,方東鐸手指微微曲起,指腹不小心觸碰到柳翠翠的綿軟的手心,他從來沒有觸摸過那麼軟的東西,比夢裏麵還要柔軟幾分。
想到那個不正經的春夢,方東鐸呼吸有些急促。
“疼的話,你忍著。”
語氣還是很不客氣,但是接下來的動作明顯輕緩不少,方東鐸環顧房間,他一直守在門口,沒有男人從門口出去。他沉默一會,壓抑住內心的緊張,問:“丁書放來過?”
柳翠翠一邊上藥一邊回答:“嗯,他姐姐過幾天結婚,讓我帶著東雯一起過去。”
“就這?”
“不然呢?”
“我怎麼沒見他出去?”
“從後門走了,”柳翠翠自嘲地笑笑,衝門的方向努了努嘴:“但凡從這個門出去的男人,都會默認為我的入幕之賓。何苦壞人家的大好的名聲呢?”
方東鐸嘴角微微揚起,覺得一直壓在他心口的大石頭被搬走了,窗外的雨聲好似也變得順耳不少。他開口:“那你還把我給弄進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