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後來再一次看見周濯，是在中考的百日誓師大會上。

她和大姐頭作為反麵教材被罰在全校麵前檢討自己逃課，敷衍得讀完網上抄來的檢討而後下台，站在演講台下。

周濯作為學生代表上台發言鼓舞人心。

他穿著藍色的短袖，經過岑溪身旁，身上有好聞的檸檬糖香氣。

憑著那顆彩色的頭，周濯似乎認出了她，愣了一下之後照常上台。

學校劣質的話筒廣播將周濯溫和清冽的聲音拖得老長，岑溪覺得他說的都是些什麼為了未來拚搏之類的老生常談，盯著腳下的草坪發呆。

卻陡然聽見廣播裏周濯再叫自己和大姐頭的名字。

岑溪不解得抬起頭，周濯逆著光看著台下的她笑：“不要讓自己後悔，我相信你岑溪同學何未同學，我相信你們的潛力從來不止於此。”

全校嘩然，後來校長接了話筒講話，周濯下了台。

大會結束後班主任也懶得管她了，讓她自己想清楚了是滾蛋還是最後幾個月搏一搏。

她想著周濯說的話，什麼叫潛力不止於此？就這麼三個多月，她那九科成績總分加起來二百五都沒有的成績還能有什麼可掙紮的？

還不如早點出去打工掙錢！

岑溪在校園裏瞎逛到放學，出校門的時候路過籃球場，被正打籃球的周濯攔住。

他讓她等等，就急匆匆跑回教室，回來後拿了一大撂學習筆記和資料給她。

周濯氣都喘不勻：“同學......加油......有什麼不懂的可以直接來問我的......”

和他一起打球的男生對她鄙視得很，拉走周濯後，說：“你非招惹那個女混混做什麼？”

周濯道：“誰還沒個低穀的時候，女孩子多讀書不挺好的嘛......”

岑溪破天荒得沒有把這堆天書扔進垃圾桶，半夜翻來覆去睡不著翻開資料，周濯密密麻麻的筆記寫在題目的空隙。

因為怕看的人不好理解，每一步的解題步驟都無比詳細。

岑溪看著看著，就開始哭。

不是因為看不懂，是每一頁的頁腳，周濯都寫了一句我相信你。

第二天岑溪去告示欄前看前兩天月考的成績，周濯不出意料在金榜第一，滿分七百五，總分七百四十五。

而她因為逃了考試，還在黑名單上沒下來。

周圍的學生都自動離她遠遠的，岑溪心裏澀澀的，正要走。

周濯抱著籃球，帶著滿身陽光和同學迎麵向她走來。

她沒有和他打招呼，把自己當成是空氣裏的一粒塵埃。

可周濯卻叫住她：“同學，不要辜負自己原本光明萬丈的未來。”

她因為他的話，剩下三個月不到廢寢忘食刷題。

大姐頭不理了，彩色頭發也全剃了，隻留下黑色的板寸，老師和同學都嘲笑過她，別說已經預定了周濯的一中，就連普通高中她都不一定能摸到邊。

可岑溪就是想試一試，不對，是她想靠近他一點點。

她想知道為什麼周濯會那麼相信她，並為此用了八輩子心血，每天隻睡四個小時，剩下全是刷題補課。

神經兮兮緊繃到中考那天，她看到他進了旁邊的考場後才進入教室。

她和他拿到同一份試卷，和他在同樣的時間做題，在悶熱無風的教室結束初中三年。

收卷鈴聲響起的時候，她抓著筆袋有些恍惚得走出教室，看到周濯等著排隊拿書包的時候，聽見渾身的血液像開水一樣沸騰了起來。

老師不讓考完對答案，但是她迫切得想知道，她和他的答案是否相同，想知道她這條軌道能不能和他到達同一個地點，卻陡然流了鼻血後眼前一黑昏倒。

後來她確診心臟有問題一直在醫院治療，直到分數出來，她擦邊考上一中，第一時間四處打聽周濯的消息，隻得到偷摸來看她的大姐頭的隨口一說：“周濯？他連高中都沒考上你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