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一喜,險些就要露出來,誰知下一刻,宋玉綽卻又補了一句:“總歸我爹爹那裏給我留的銀兩,後娘你算計算計,該給我弟弟的,都給我弟弟,我和爹爹一貫相信你的,想來,後娘不會貪墨吧?”
蔡氏愣住了。
“瞧瞧大小姐你說的,你爹爹留下的錢,不是有一半,都被我用來給大公子還債了嗎?”
她的笑容無懈可擊,她身後那些被充當打手的兄弟更是凶神惡煞。
蔡氏緩緩的笑道,“大小姐,我知道你的意思,想來,先前老爺也說過關於他給你們姐弟兩個留下的那兩百兩銀子,這些東西......哎,我之所以沒有拿出來給你們,也是有原因的。”
“後娘你總不能說,那些棺材本,被你用來給我和弟弟兩個人花了吧?”宋玉綽冷笑,“我跟你要過幾次錢?”
她雖然花的多,可是她爹給的也多!
就算是原主的嫁妝,也是從她親娘留下的東西裏,找了些還能用的,還有她爹親手給她留下的錢!
“大小姐的確實還在,我是想著,等過幾年,大小姐你懂事了,再給你的的。但是大少爺的確實沒有了。”蔡氏死死的扯著帕子,不情不願的說。
她隨後又拿了一個賬冊,上麵赫然是一串串的數字,“這些,都是這些年來我給大少爺墊付的,還有大少爺找我借的錢。”
宋迎澈飛快地站出去,大聲的說道,“你分明說過那些錢不用我還的!”
“大少爺,你可有證據?”蔡氏擦著淚看著他,深深的歎氣,“我也是個弱女子,我那幾個孩子才都五歲,大少爺和大小姐你們說什麼,自然是什麼了。”
她算的多好啊。
那老不死的從十年前娶了她以後,就一直不把她當人。
她就是這姐弟兩個的下人,丫鬟!
甚至為了讓自己不會虐待這兩個孩子,老爺還特地讓她在二十多歲的時候才生下第一胎!
可是她爭氣!
她一生就是龍鳳胎!
雖然盡管如此,老爺也壓根不喜歡這兩個孩子,隻疼愛他的長子長女......
可是那老不死的如今死了呀,他的兒女如今是自己掌中的玩物,他們根本鬥不過她!
她幾乎想要仰天大笑,可是她沒有。
非但沒有,蔡氏更是溫柔,轉身拿了個鐵鍁,走到院子中的老槐樹下,彎腰開始挖。
半晌之後,她拿出了一個木盒子。
“這裏麵,都是大小姐你剩下的東西了。”
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兩。
蔡氏滿臉都是安慰,“怎麼說我們也是做了整整十年的母子,這次我們就讓大家做個見證,大少爺欠我的錢,拋去這一百兩之外,我都不要了,省得大少爺將來真的過不下去。”
她一副自己是為了他好的麵容。
宋玉綽真是,她真是氣的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宋迎澈委屈的湊到宋玉綽身旁,大聲道,“長姐,長姐,你幫我說說她!她這個賤人......”
他其實是想要動手的。
可是他連小白臉姐夫都打不過,何況是那些膘肥體壯的壯漢!
宋玉綽回頭看他,目光冷冷。
“宋迎澈,我怎麼幫你?那裏麵甚至有著白紙黑字寫下來的債據!”
每一次賭坊找到蔡氏這裏,讓她還錢的時候,她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抱怨的話。
可是每一次,她都會和對方寫下債據,寫明白,她是某年某月某日借給宋迎澈多少銀兩,幫他還錢!
另一邊是被確認的宋迎澈和賭坊的欠條!
她恨恨的看了一眼蔡氏,哂笑,“我看,你是沒辦法了。”
她本來對這些人就沒什麼感情,看他們為了錢財爭執,也都像是在看戲。
宋迎澈頓時傻了眼。
謝長安護著宋玉綽,和她對視,一時間也不知道她的意思。
宋玉綽卻打定了主意。
上輩子她就是個孤兒,不懂的天下人正常的感情是什麼樣子的,也不需要所謂的親情。
她拿過那個木盒子,大大方方的說道,“既然如此,後娘,這些錢我拿走,也就算了。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蔡氏點點頭。
說著她回頭,看向宋迎澈,笑了笑,聲音溫溫柔柔的,"大少爺暫時不用擔心,你畢竟還沒有成年,等你成年以後出去做工,我們再分家也不急。"
話裏話外都像是施舍。
她說完,也不管這姐弟兩個的想法,自己甩手回去給丈夫上香。
宋玉綽拉著宋迎澈到了一個角落,身旁是寸步不離的謝長安,她皺眉,看著眼睛泛紅的宋迎澈。
“人死不能複生,我們也......隻能節哀,你別太想太多了,日後好好過日子。”
“可是長姐,爹從前最疼愛你,你就不傷心嗎?”宋迎澈滿臉不可置信。
“我傷心有什麼用?我就是要哭,也是回家了,沒有那些仇人看著我我才能哭!”她恨鐵不成鋼的話語仿佛是一擊重錘,讓宋迎澈的神情愈發恍惚。
宋玉綽也懶得管他的心情,將手中的盒子遞給他,慢慢的說道,“我畢竟也嫁人了,日後,我也不可能管你什麼,這些錢你收著,以後,就不要輕易來找我了,我和你姐夫也有自己的生活。”
宋迎澈畢竟也才十四歲,喪父之後被繼母放棄,如今又被僅剩的親人直接這麼說,整個人都不好了。
謝長安也是下意識的看著宋玉綽,不太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背後說我什麼了,讓我阿姐這樣對我?”宋迎澈猛然轉頭,直勾勾的瞪著謝長安!
“宋迎澈!”宋玉綽擋住了他,低頭,語氣沉重,“這一切都是你自己活該!從你讓那些賭坊的人幾次三番的來找我開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是你姐姐不是你娘,難道我還真能一輩子護著你,看著你?”
宋迎澈苦笑。
“好,好......”
說完話,宋玉綽又去燒紙,拿了一樣宋父的遺物出來,帶著謝長安要走。
走出院子,上路沒幾步,宋迎澈忽然追了出來。
他擋住了宋玉綽的腳步,結結巴巴的問道,“姐,你以後還,還回來嗎?你還......要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