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書樓主人公孫先生，名為公孫止，年過五十，雖然一張老臉滿是溝壑，但眼光銳利，雙目炯炯有神，口舌之道又從不落於下風，能把小孩嚇哭不足為奇。

而他本人脾性又極為古怪，來這書樓看書的人都必須合他的“合眼緣”。

曾有一個衣著楚楚的回鄉秀才聞名來此看書，連門都沒碰到就被攔下了。那秀才不服氣啊，非要問個為什麼。

那公孫止上下看了幾眼，說他長得醜，進去看他的書他嫌不幹淨。

然後轉頭就讓一個身披襤褸的流浪漢進去了，那秀才氣得要死，咬文嚼字破口大罵，結果居然沒吵過公孫止，灰溜溜走了。

這事後來被那秀才的同年知道了，書樓聲名遠揚。

公孫止一戰成名後，別說來找事的大人，小鎮上再調皮再膽大的孩子都躲著他走，此後來看書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反正這地方本就沒多少人知道，公孫止將書樓開在這裏也就圖個清淨。

直到那日，久未有來客造訪的小書樓竟一下迎來兩個客人。

——一個滿臉警惕盯著他的老嫗，和一個隻露出頭頂兩個小揪的......小女娃？

公孫止沉默了一會兒，犀利的眉目中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崔嬤嬤不知道，鎮上的人就沒有敢來這座書樓的。

不僅小孩不敢來調皮搗蛋，連大人不小心路過這書樓所在的巷口都不敢發出大聲響，生怕把書樓主人惹出來了。

也就是說，主動找上書樓門來的，隻有她懷裏這個小軟團子。

宋吹吹卻絲毫不害怕這個看起來很凶的，看起來隨時都要暴跳起來的老爺爺。

小姑娘吱扭吱扭從崔嬤嬤懷裏下來，邁著小步子直直朝躺椅上的公孫止走過去。

看著小團子步伐堅定地朝他走來走，公孫止倒是有些慌張了。

他清清嗓子，正準備說些什麼，誰知小姑娘先他一步，小聲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

然後站在不遠處的崔嬤嬤就看見這個傳聞中能罵哭十個小孩的公孫先生胡子一抖，進而緩緩露出個比十八歲閨女還嬌羞的笑來。

崔嬤嬤：？

自那日後，宋吹吹就時常纏著宋夫人和崔嬤嬤要來書樓。

宋夫人倒是沒有什麼，但是聽崔嬤嬤描述，感覺那書樓主人並不是很靠譜的樣子。

但三歲的小團子才不會同大人計較這些，不答應就黏糊得跟什麼似的。

整日牽著你的袖子晃來晃去，時不時冒出幾句甜到人心坎裏的話，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公孫爺爺的書裏～有好多顏色漂亮的花花和蝴蝶，等吹吹學會了～就給娘親和嬤嬤一人畫一個～讓吹吹去嘛......”

宋吹吹才三歲，因為身體原因之前鮮少出門，更別說像別的孩子那般進私塾讀書寫字。宋夫人和崔嬤嬤並不覺得這麼小個團子能認識幾個字，但最終被“小團子親手畫的一人一個”這個讓人無法抗拒的誘惑給說服了。

最後是宋夫人親自去了書樓一趟，跟這位公孫先生好好地交流了一下，順帶預付一下宋吹吹來書樓看書的費用。

公孫止意外的好說話，擺手拒絕了宋夫人的書費：吹吹願意來他這書樓看看書、陪陪他這老人家他再樂意不過，他哪裏還要收錢。

隻是心裏有些納悶：他的樓哪有內容是顏色漂亮的花和蝴蝶的書了？分明全是字跡麻麻密密的經史子集和一些外卷孤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