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飯,洗了鍋,哄著孩子睡著了,芸娘翻來覆去睡不著。
一會兒後悔,一會兒怨人。
突然,她聽到背簍枝條的斷裂聲。萬籟俱寂,啪的一聲,格外真切。
芸娘心道:不會是薛富回來了吧?
她趕忙穿好衣服,剛下地,家門就被踹開了。
芸娘嚇了一跳,後背抵住牆,睜大眼睛看清來人。
一個穿著兵服的男人,單手握著刀柄,側過身正好看到她。
來人說道:“果然有人,你可是薛富的女人?”
芸娘看了一眼白晃晃的刀尖,知道今天凶多吉少了。
就知道不該有僥幸心理,以為是薛富回來了。
她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你是何人?”
男人哼了一聲:“我是薛副將的手下,今日奉命來拿你的命。”
“嬸娘!”懷仁不知何時醒了,撩開被子,正要下炕。
男子拔開刀,向懷仁揮過去。
芸娘忙道:“且慢!”
男子停了手上的動作,看向芸娘。
“今日我母子三人定是要死於你的刀下了。我是個可憐人,望壯士開恩,好讓我知道為何我的丈夫要殺了我們母子?”
那男子不動,也不回答芸娘。
芸娘又道:“我勤勤懇懇侍奉公婆,撫育幼子,實是想不明白,為何他要殺我!壯士暫且放下刀。我一介女流,帶著兩個孩兒,定不是你的對手。我們不會反抗,隻求壯士讓我們做個明白鬼。”
男子手落了落。
懷仁趕緊抱了懷恩挪到芸娘身旁。
男子並未將刀收回鞘中,隻沉聲道:“告訴你也無妨,你那夫君帶兵神勇,天生會打仗。現下已是我們將軍的得力幹將。將軍夫人欲將她的義妹許配給你的夫君。”
男子頓了頓:“可將軍夫人的義妹,怎可做小?”
芸娘抱起懷恩,點了點頭:“壯士說的在理。既如此,不勞壯士,我當自裁。”
“隻是我懷中的是薛富的親子,腿邊的是薛富的大哥唯一的兒子。他大哥一年前戰死沙場。我想,若是薛富在此,他必不願殺死自己的親侄兒,讓他大哥無人祭掃。壯士,不如你將這兩個孩兒帶給薛富。我這就自裁,不讓壯士為難。”
男子聞言,不為所動:“不可,來時,薛副將命我將他的妻與子都殺了,不留活口。”
芸娘冷笑著戳穿他:“不可能!他三年前參軍入伍時,我還未生產,他怎知我生的兒子?你必不是我夫君派來的。說實話吧,究竟是誰派你來的?”
男子見謊話被揭穿,提刀砍來:“沒有這個必要了,受死吧!”
芸娘知今日是躲不過了,抱緊懷恩緊閉雙眼,好吧,這輩子這麼死了也就不受罪了。
沒等到刀砍過來,隻聽到男子“呃”的一聲和刀掉地上的聲音。
芸娘睜眼一看,男子已經倒在地上,血從他的身下緩緩殷開。
芸娘抬眼,看見與那男子一樣的兵服,隻是多了鎧甲。
懷仁抱緊芸娘大腿,看著地上的血嚎啕大哭。
懷恩聽見哥哥哭,更是摟緊芸娘,也開始嚎啕大哭。
芸娘也是第一次見死人。又剛刀下逃生,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她換了隻胳膊抱懷恩,看向穿鎧甲的男人:“你又是何人?”
男人彎腰用死人的衣襟擦了刀,將刀還回鞘中:“薛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