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亦聽到後半句,有些好奇。
謝蘊深小時候經曆了什麼?
但是她不敢多想,謝蘊深在車裏的話讓她現在很清醒:不要跟他扯上太多關係。
不聞不問,是她目前最好的保護自己的手段。
謝蘊深垂首正在係緊有些鬆落的袖扣,一邊雲淡風輕得說道:“外公,你知道我的性子,一切違背我意願發生的事,哪怕是威脅,強迫,我都不會接受。”
這句話,與其說是說給謝延桉聽的,不如說是在給薑亦下馬威。
薑亦不敢說話,像個木偶一樣站在一旁。
謝延桉氣得臉色難看:“我什麼樣的性子我不管,我隻要我的重孫!你立刻,馬上,把孩子去接回來。送到老宅,我親自撫養。”
薑亦抬頭,看向了謝蘊深。
老爺子在遲遲這件事上,無疑是助攻了。因為薑亦目前最想做的,就是把遲遲趕緊從宋靳年手中接過來。
晚一天,就多一份危險!
誰知道宋靳年會如何善變。
謝蘊深冷冷得掃了一眼薑亦,話卻是對謝延桉說的:“萬一不是謝家的種,你也要?”
謝延桉的拐杖在地上用力地敲擊了兩下:“你聽聽你說的像話嗎?!”
“你知道她是誰嗎?”謝蘊深一雙漆黑雙眸似笑非笑地落在薑亦的身上。
謝延桉這才看向了薑亦,“人是我叫來,我當然知道。薑家的女兒,五年前被設計的那個小姑娘。”
薑亦從老爺子的話裏聽出了維護,她在來之前沒想到謝家老爺子會維護她。
她以為,她即將要迎來的,是老人家的嘲諷,抵觸,甚至是痛斥。
畢竟,五年前是她爬上的謝蘊深的床,私自生下孩子,拿來威脅謝蘊深。兜兜轉轉了一圈,她又帶著麻煩來找上了謝蘊深。
她不怪謝蘊深的冷漠和防備,因此,老爺子的態度讓她原本千瘡百孔的心覺得溫暖了起來。
老爺子說的是,“被設計的小姑娘”。
薑亦的鼻尖微微有點泛酸。
但是她聽到了謝蘊深冷嗤了一聲:“外公,你可能不知道,五年前她嫁給了宋靳年。這五年,她是跟宋靳年過的。”
謝延桉愣了一下:“是我知道的宋家那小子?他什麼時候結婚了?”
南城圈子就這麼大,謝家和宋家又是三代世交,宋靳年結婚,謝家不可能連一點風聲都不知曉。
“宋靳年的目的就是不讓我知道,外公又怎麼會知道?宋靳年身邊的女人,我不放心。”
後半句話,直接刺骨。
薑亦忍不住了,小聲替自己辯解,話是對謝延桉說的。
謝延桉心善,她看出來了,她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外公,我和宋靳年的確領證了,但是那是他強迫我的。他給了我父母一大筆錢,他軟禁我和孩子,求求您,救救孩子。”
她不敢大聲說話,她是怕謝蘊深的。
謝蘊深看著她聲淚俱下的哭訴,深眸裏有一閃而過的厭惡。
謝延桉點點頭,對謝蘊深說道:“你,出去。我有話跟她說。”
謝蘊深不發一言,轉身就折了出去。
“丫頭,坐。”謝延桉讓薑亦坐在他身旁對椅子上。
薑亦有些不安,落座之後懇切得開口:“外公,我不知道這麼叫您是否合適。但是我想請您看在孩子的麵上,救救他。他叫遲遲,連大名都沒有。他很乖的,如果不是他掩護我,我這次根本逃不出來。宋靳年......他就是個瘋子,我怕他會傷害孩子。我跟您保證,孩子絕對是謝蘊深的。”
“我相信你,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我想你也不會想跟我們謝家再扯上關係,也不會來找他。當然,我也需要看到DNA的結果。”
薑亦沒想到謝延桉那麼好說話,爺孫倆簡直一點都不像。
她用力點頭:“好!”
“隻是,事情牽扯到宋家,可能會有點麻煩。我和宋家那老頭是比親兄弟還要親的老朋友,我可以出麵,但是畢竟涉及到小深他們這一代,我估計還是要他自己去解決。”
“沒事外公,您能幫我我已經很高興了。”
謝延桉話雖沒有說滿,但是他出麵,肯定是有用的。
“嗯,等孩子接回來,如果他不待見你們,你們就搬到老宅來住一段時間。”謝延桉看得出謝蘊深對薑亦的態度。
薑亦很感激,卻不敢應下來。
等孩子救出來,她一定是會想帶著孩子逃的。而不是再跟謝家糾纏不清。
從宴客廳出來,已經是晚上七點。
雖已是春日,但是天黑的仍舊很早,外麵的院子裏已經亮起了燈。
薑亦走出來的時候,謝蘊深正在抽煙。
他唇邊咬著一根煙,看到薑亦的時候深深吸了一口,也不急著走,而是要將煙抽完。
金絲邊眼鏡下,是煙霧繚繞的俊逸臉龐。
“這聲外公,叫得挺親切。”
他開口,讓薑亦有些招架不住。
她仰頭看他,漂亮的眸子裏暗淡無光:“抱歉謝先生,我以後不會這麼稱呼老先生了。”
“怎麼,發現求我外公比求我有用?”
“沒有。”
“如果你想著孩子救出來之後,憑著我外公的寬容善良想要留在謝家,就別癡心妄想了。”謝蘊深骨節修長的手指撣了撣煙灰,“謝家,隻會留我喜歡的女人。”
意思是,哪怕你生再多孩子也沒用。
“我明白謝先生,有句話叫愛屋及烏,你不喜歡我,自然不會喜歡我的孩子。所以我沒有答應老先生讓我和孩子留下來的請求,他有我的愛就足夠了。”薑亦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心頭酸楚難擋。
不是替自己難過,而是替遲遲。
他不接話,扔掉煙蒂離開了院子,薑亦連忙跟上。
深夜,薑亦做噩夢了。
她又夢見了宋靳年將遲遲舉到頭頂要摔下去的樣子。
她是尖叫醒來的,醒來之後整個人都汗涔涔的,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她起身,準備去樓下廚房倒水喝。
剛下樓,忽然看到謝蘊深從外麵回來。他渾身酒氣,醉醺醺的。
薑亦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淩晨兩點。
從老宅出來的車上,薑亦就聽到謝蘊深在打電話,電話那頭的人應該約了他一起談事或者娛樂,接著她就被送回了家,謝蘊深自己出去了。
回來就是這副樣子,看來喝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