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裴哥，飯買來了。”飛機頭嗬嗬笑著推開門一進去，就看見兩個人正大眼瞪小眼。

他往前走的腳步一停，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進去。

裴行舟輕咳一聲，收起自己搭在茶幾上的長腿朝飛機頭招招手，“過來吧。”

“裴哥，那錢？”

“德行！”裴行舟斜了他一眼，從褲袋裏掏出他那個用了很多年的破手機給他轉了紅包。

飛機頭收了錢倍感安心，提著袋子坐到裴莞對麵，把裏麵的餐盒一樣一樣拿出來：“妹子，我買了這麼多，別客氣。”

裴莞看著這煎炒烹炸的一桌幾個菜咽了咽口水，她有胃病，之前的飲食一直都是有專人負責，這裏的菜一慣都油膩膩的，她到現在還沒怎麼習慣這的飲食。

見她不動，裴行舟給她把米飯的餐盒蓋子掀開，又掰了一雙一次性筷子橫放在餐盒上麵遞到她麵前，擰眉道：“吃飯。”

裴莞看了幾眼麵前的一盒米飯，慢吞吞拿起筷子扒拉了幾口，皺眉，一點味都沒有。

“吃菜。”裴行舟給她碗裏夾了一筷子菜。

裴莞沒動筷子，胃裏有些翻湧，把菜全都挑了出來：“我不吃蒜薹。”

“那吃這個。”

“我不吃花椰菜。”

西藍花還好，這個花椰菜簡直是裴莞最討厭的食物之一。

飛機頭默默吃飯，全程不敢多說一句話，因為看裴行舟的表情就知道他正在發火的邊緣。

“那吃個雞腿。”

裴莞瞅了兩眼雞皮上泛著的油光，餘光中瞥向裴行舟板起的臉，忍了忍，委委屈屈給雞腿做了個扒皮手術。

“我不吃雞皮。”

裴行舟眉宇陰沉，整個人的氣勢沉了下去，擰眉問她：“這一桌，你能吃什麼？”

裴莞扔了筷子，把頭歪到一邊，有點賭氣道：“我都不想吃。”

啪嗒一聲，裴行舟摔了筷子，冷颼颼道：“裴莞，別他媽跟我耍大小姐脾氣，這裏沒人慣著你。”

裴莞梗了梗脖子，她不想吃憑什麼非逼著她吃飯啊，還有，沒說幾句就和她摔了筷子，裴行舟這是什麼驢脾氣。

“這樣吧，妹子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去買。”眼看著兩人就這麼杠上，飛機頭在中間充和事佬。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有人能把裴行舟氣成這樣了，他能看出來，裴哥已經在忍著火氣了。

裴莞把目光放到他的頭發上，想起剛才這個飛機頭還蹲在門口朝她吹口哨，自然對他沒有什麼好印象。

她冷冷地看了飛機頭一眼，隨即又帶過了一眼黑著臉，下巴緊繃的裴行舟，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於是她沒帶什麼好腔：“我媽可沒給我生一個你這種哥哥。”

這話一說出來，飛機頭愣了，隨即帶上了點難堪的神色，悻悻地不再說話。

“裴莞，你媽就是這麼教你的？道歉。”裴行舟臉色發黑，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

裴莞雖然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但是自己剛才還在和裴行舟杠，現在聽他的話乖乖道歉她又感覺拉不下麵子。

“我從小就沒媽，你不知道？”

裴行舟眸色一暗，有點懊惱自己非得提這一茬，他看向飛機頭：“三七，你先出去，我單獨和她說幾句話。”

飛機頭出去後，裴行舟沉默片刻，道：“裴莞，我再最後和你說一遍，請你認清現實，現在除了我沒人他媽的會有那個菩薩善心會去管你，從今天開始你給我收起你那副大小姐脾氣，別給我作死，高考之後你就給我麻溜滾蛋！”

他煩躁地抬頭咕嚕咕嚕灌了一大口冰涼的啤酒，眼底有些發紅，目光冰冷又銳利：“我告訴你，收起你那副高傲的姿態，在我眼裏，你這個大小姐什麼都不是，剛才被你瞧不起的那個，雖然沒錢沒文化，但是憑著他自己，到哪都能好好活。在這個玫城，你既不高貴也不特殊，你和他們一樣，現在就是個普通人！”

裴行舟從來沒和裴莞說過這樣的重話，私心裏還是可憐她一個小姑娘的遭遇，但是這次裴莞過分了，他必須殘酷又直麵的讓她認清現實。

裴莞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一雙通紅的眼睛倔強又帶著憤怒，心底裏湧現出一種濃濃的羞辱感。裴行舟這個鄉巴佬懂什麼啊，他憑什麼這麼說她？

她咬牙，瞪向裴行舟：“裴行舟，我才不是一無是處隻會發脾氣的大小姐，總有一天我要你好看！”

裴行舟扯了扯唇角，一副拭目以待的樣子：“是嗎？那我期待著你讓我好看。”

“還有，你以為我愛待在這個破地方？高考完我就走，到時候你求我我都不會留下！”

裴莞說完轉身就走，房門被她啪的一下關得哐哐響。

裴行舟把胳膊枕到腦後，嗤笑一聲，舔了舔後槽牙，仿佛聽見了個什麼笑話。

“老子會求你留下？做夢！”

飛機頭怕兩個人打起來，所以一直等在門口，裴莞出來看見他抿了抿嘴唇，主動道：“你叫三七？”

“對對對，我叫三七。”

“名字很好聽，剛才我說錯話了，對不起。”

三七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他壓根沒想著裴莞出來會給他道歉：“沒關係，你一個小丫頭說我我還能生氣？”

“你和裴哥，你們倆沒事吧？”

“沒事，就是吵了一架。”裴莞輕描淡寫。

“那就好那就好，裴哥已經很久沒這樣了。”

“他平時哪樣？”

三七撓撓頭，有點尷尬：“裴哥平時不吵架，他一般直接動手。”

裴莞：“......”

店裏門口掛了一副大字“招財進寶”，裴莞之前在裴老爺子書房看過的大家字畫不少，所以她雖然不懂，但還是能看出這幅字寫得不錯。

“好看吧，我們裴哥寫的。”

聽三七說是裴行舟寫的，裴莞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他還會這個？”

裴行舟看起來又糙又暴躁，沒想到還有這舞文弄墨的手藝。不過這幾個字倒是很符合他的風格。

三七很驕傲，像是自己家孩子很拿得出手的樣子道：“當然了，裴哥可厲害了，這算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裴莞總覺得他對裴行舟有點盲目崇拜。畢竟在她看來，裴行舟身上簡直沒有任何可取之處。

“你今天也別太生裴哥的氣，他平時我們都是不吃午飯的，他是為了照顧你才讓我特意去買飯，還囑咐我買點好的。”

裴莞垂下眼眸，忽略掉裴行舟剛才說的那些過分的話，現在冷靜下想想來自己也確實挺也過分的。

“妹子，啊不，裴小姐，裴哥他真對你挺好的。”還有下半句他沒說，裴哥這段時間一直擠在店裏，把房子都讓給你住了。

“反正我是沒見過裴哥除了家裏人對誰這麼好過。”

裴莞點點頭，心頭有些莫名的沉重，她笑了笑，說：“你想叫我什麼就叫我什麼吧。”

畢竟，畢竟自己沒什麼不同，隻是一個普通人，確實沒什麼好高貴的。

“她走了?”聽見開門聲，裴行舟闔著眼問道。

“走了，剛才還和我道了歉。”

裴行舟也沒想到裴莞真的會道歉，他哼了一聲，倒還算有救。

“裴哥，人家畢竟是個小姑娘，你要不要哄哄人家？”

裴行舟嗤笑一聲，眼底神色透露著顯而易見的不屑，麵色不馴：“你看我像是會哄人的樣子？”

他又輕哼一聲，他會去哄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片子？

三七：“裴哥，她到底跟你是什麼關係啊？”

裴行舟眼底神色不明，過了一會悠悠道：“她是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