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仆人被他這身血汙嚇得哆嗦，忙說道:“都是死者的家屬，他們來了好幾次了，一直在要錢，我們也不想遇到劫匪啊，真是的......”

燕南再看向門口之時，那群人已經被驅趕走。

回到住處換了件衣服後，燕南躺在鬆軟的床上，陣陣疲乏襲來。

睡到傍晚，這才恢複了些精神，翻身坐起來，吩咐仆人準備了些吃的。

他邊吃邊和仆人閑聊，院子裏的仆人大多都跟隨過前任家主，對這個大少爺還算尊敬。

“回稟大少爺，小的也不清楚，這群劫匪來的太突然了，沒有留下什麼線索，也查不出來曆。”

“死了多少人？”

“死了有十一人，抬回來的屍體有十具。”

“怎麼還有沒抬回來的？”

“程小兄弟的屍體被野獸吃的隻剩下碎肉了，所以沒辦法抬回來。”

燕南頓時怔忪，放下碗筷，問道:“你說的可是城南老鐵匠的兒子？”

仆人露出傷感之色，歎息道：“是啊大少爺，就是程峰小兄弟，真是苦了程家了，老鐵匠聽到兒子死訊，當晚急火攻心去世了，現在程家，就剩下程姑娘孤零零一個人了。”

燕南的記憶中對程峰有些印象，他是林家的長工，從小幹些粗活，補貼家用，和林雲關係還算不錯。

“林家向死者家屬賠錢了嗎？”

仆人說道:“按照和仆人的契約賠了些錢財，不過程家的錢還沒有賠。”

“為什麼？”

“因為程姑娘沒有來程家鬧，所以錢就先沒有......”

“不鬧事就不給錢，這他媽的什麼世道！”燕南莫名惱火。

“你這樣，明天一早，去程家送些錢財......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

燕南吃過東西後，換了身偏素的衣服，匆匆出了林家。

武子城很繁華，街上人來人往，叫賣聲不絕於耳。

不過燕南沒心情欣賞，半個時辰後便來到了城南。

遠遠的，他便看到一間低矮的小瓦房，孤零零坐落在偏僻的西南角上。

小院子亮著燈，微弱的光芒中，紙錢紛飛，悠悠的哭泣聲回蕩著。

燕南的心情忽然沉重了幾分，遲疑半晌後，才推開小木門走進去。

庭院中，是簡單的靈堂，靈堂內擺著兩張畫像，一老一少。

靈堂前很空曠，沒有親朋好友，隻跪著一個披麻戴孝的女子，她麵前有一座銅盆，火光映射下，她的麵龐淒美可憐。

程婉兒二十來歲，明眸皓齒，長相甜美，據說是個飽讀詩書的才女。

隻是現在她顧盼生姿的麵龐上，眼眶紅腫，眼淚滾落，布滿了悲傷。

一夜痛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親人，這種打擊對她而言，太過於殘酷。

對於安慰人這種事，燕南向來不怎麼擅長，他杵在原地像根木頭，喉嚨裏像是卡了塊石頭，發不出聲音。

倒是程婉兒先開口，抬起頭失魂落魄道:“雲哥，你來了。”

林雲平時很照顧程家，程婉兒與他也很熟稔。

燕南走過去安慰道：“程姑娘，我來祭拜程哥和老鐵匠，你節哀順變。”

程婉兒忽然起身，緩緩走進靈堂，嘶啞的聲音傳出:“林家大少爺林雲，前來祭拜。”

聲音落下的刹那，她走出來跪在地上，朝著燕南深深鞠了一躬。

這一來，燕南心裏更加不是滋味，因為按照南嶺的習俗，迎客的話另有人喊，作為家屬她僅僅謝禮。

他明白，程婉兒是在維護程家最後的尊嚴。

燕南是個很感性的人，殺土匪惡霸，絕對不帶含糊，但就怕見到這種場景。

他朝著畫像鞠了一躬，深吸了口氣，呢喃道：“我打小沒讀過多少書，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想說你們安心吧，我一定會把凶手繩之於法，還你們公道！”

世界如此之大，這個可憐的姑娘，已是孑然一身。

離去時，燕南給她留下了不少錢財，還把身上的佩戴多年的美玉摘下送給她，算是進進心意。

可是程婉兒拒絕了，她是個很有自尊的女子。

“雲哥有這份心婉兒便知足了，錢是不會收的，婉兒飽讀詩書，去私塾混個差事，總能養活自己。”

燕南歎息，不再多言。

離開程家後，街上刮起大風，他的腳步非常沉重，心裏漂浮著一層陰霾。

程家的事讓他心裏有股莫名的煩躁，卻又無處撒火。

實力啊，實力！

說到底還是實力不夠。

如果現在是個強大的修士，白天根本用不著跟那兩個少年廢話，直接一巴掌拍飛。

如果程峰是個修士，程家早就門庭若市，哪會如此淒苦？

心事重重地回到住處後，燕南立刻翻看地圖，搜索最近土匪活動的蹤跡，大致鎖定了幾塊區域，準備逐一排查。

他心亂如麻，這一夜想了很多事情，始終未能入眠。

那兩個縹緲門的弟子，白天袒護林家的舉動，讓他嗅到了一絲危險。

林家現在雖然不足為患，但林平被收進門派當弟子，那就情況不妙了。

調息打坐了一夜，也沒想到什麼辦法。

翌日，太陽剛剛升起時，他忽然被一陣敲門聲驚醒：“大少爺，您醒了沒有！”

下床開門後，見到老仆人臉色難看的站在門口，忙問道：“怎麼了？”

“大少爺，小的今早上打掃庭院的時候，聽到有仆人在議論，好像是程家又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燕南心裏“咯噔”一聲。

“小的聽說，今天早上一大幫人忽然闖進了程家，把程姑娘強拉硬拽，給帶走了。”

“為什麼帶走她，是什麼人做的？”燕南滿腹疑惑。

“聽說是城南李胖子派的人，這次林家丟的貨物就是他的，他不知道從哪得到的消息，認定程峰勾結強盜。不僅程家的宅院被收走用來抵債，還帶著程姑娘去了醉香樓的方向。”

“什麼？醉香樓！”燕南瞬間色變，急忙披上外衣匆匆出門。

老仆人在身後急忙道:“大少爺您可不要衝動，這李胖子可是城南地頭蛇，要當心啊！”

燕南沉著臉，半個時辰後便來到了醉香樓門口。

這是武子城有名的妓院，早上的客人不多，多數都是些過夜的嫖客正在出門。

老鴇子正在主樓門忙著送客，瞥見到燕南走向這邊，頓時一愣，道:“林大少爺？”

雖然這幾年林雲深居簡出，很少出現在人前，不過老鴇的眼睛是何等的銳利。

連忙熱情的迎了上去，滿臉笑容，喊道:“哎呦，大少爺可是稀客，您快裏麵請，姑娘們快來招待大少爺！”

燕南走過去，問道：“程婉兒在哪？”

老鴇見他臉色不對，也沒多想，笑道:“林少爺，程姑娘在樓上，李大人正在調教她呢。她家剛死了人情緒不太好，要不我給您換個姑娘吧，也是個雛怎麼樣？”

燕南氣得牙根癢癢，要不是看她是個女人，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

他一把撥開老鴇的身子，大步朝著樓梯走去。

老鴇被推了個趔趄，急忙上去阻攔，急道:“大少爺您留步......”

“滾！”燕南怒斥。

老鴇嚇了一跳，笑道：“大少爺，你就算再急，也不能壞了規矩呀，您給我個麵子如何？”

“她家親人頭七未過，你跟我談規矩？再他媽廢話，我拆了你這三層樓！”

老鴇頓時色變，忽然想起來，早些年這個少爺和程家有點交情，那張還算風韻猶存的臉，刹那間陰沉下來。

“有人賣老娘就買，這可是付了真金白銀的，她現在是我們的姑娘，就得按照老娘我的規矩來，別說你是林家少爺，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幹這行的，都有些背景，如果是林家二少爺，或許老鴇子還有些顧忌。可林雲這幾年的名聲，早就被他堂弟搞臭了，老鴇根本沒放在眼裏。

廳裏看場子的壯丁，看到這邊情況不對勁，急忙抄起武器湊了上來。

就在燕南挽起袖子準備動手時，二樓忽然傳來一道慵懶的男人聲音：“怎麼這麼吵啊，他願意上來，你讓他上來就是了。”

此人體態肥碩，滿臉橫肉，一看就是整日廝殺的主，憑欄而望，眼中盡是不屑。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