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回到市區中心已經將近十二點。
她挺不好意思這麼麻煩池嘯,但這是孫儷的家,她也不能直接把人請進來喝茶。
“池哥哥哪天有空,我請你吃頓飯。”
燈光從她頭頂散落,整個人仿佛鍍上一層光圈。
眼角眉梢都帶著淺淡的笑意,比在江家時,生動許多。
池嘯手裏夾著煙,曲著腿懶散的靠在門框邊,“成啊,早點睡。”
送走池嘯之後,蘇傾輕手輕腳洗了個熱水澡就開始準備自己的演講稿。
下周是演講比賽,第一名是三萬的獎金。
沒道理不拿。
她練了一整個周末,在周一彩排的時候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
蘇傾是倒數第二位,站在幕後等待的時間,她趁機再練一遍。
身後隱約傳來熟悉的聲音,她愣了一瞬沒在意。
直到那聲音越來越近——
“阿南,蘇小姐也在呢,還真是巧。”
優雅柔和的嗓音一下擾亂了她的思緒,蘇傾不想理會。
但——
“蘇小姐?”
林秋霜又叫了一遍。
再不回頭,有失教養。
蘇傾收起文稿,最先入眼的是件男士黑風衣,修長整潔。
透露著矜貴。
她仿若沒看見顧凜南,隻對一眼林秋霜:“幸會,好巧。”
“蘇小姐也參加......”
“到我了,抱歉。”
蘇傾抬了抬手中文稿,不疾不徐打斷她。
彩排也講究效果,蘇傾按照孫儷的想法定製了這件水青色旗袍。
嚴絲合縫的剪裁襯得她身形纖細修長,潔白的胳膊在暖黃燈光下散出些清透,頭發隨意的盤在腦後,一根玉釵相簪。
未開口便有江南水鄉的婉約之感。
顧凜南眼角微眯。
從前總覺得她太小了撐不起這等服飾,沒想到穿上身比他想象中的更驚豔。
那種穿透歲月又堅韌的美攻擊著他的心臟。
蘇傾字正腔圓,帶著點吳儂軟語的調子,如綢繆的雨絲滑落。
顧凜南聽入了神。
兩分鐘的演講稿結束,蘇傾不願跟他們再有接觸。
從另一邊台階下去。
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蘇傾聽到腳踝傳來輕細的哢嚓聲,疼的倒抽一口氣,不受力的歪倒在一邊。
眼前闖入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她隻要輕輕一拉就能借力而起。
可蘇傾隻是瞥了一眼,抓著一旁的道具,艱難的站起來。
腳踝隱隱作痛。
已經開始紅腫。
“傷成這樣沒必要逞強。”
蘇傾抬頭看他,還是那張讓她沉迷了無數個日夜的臉。
換做以前,她早就撒嬌的說著疼。
但今時不同往日。
蘇傾隻沉默一瞬,從他身前錯過,瘸著腳獨自往休息室走。
協議已經結束,她不需要這種嗟來之食。
腳踝腫的厲害,蘇傾隻是淺淺碰一下都疼的抽氣。
要她再回憶是怎麼崴的,她也沒一點印象。
隻能拜托孫儷過來給她送點藥。
休息室門被敲響。
林秋霜自如的走進來,一眼落在她腳踝上。
“可惜,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明天參賽。”
蘇傾向來聰明,話在腦子裏滾過一遍就明白因果。
“堂堂林家大小姐,搞這種下三濫的把戲,刮目相看。”
反應很平靜。
林秋霜有些訝異。
“至少結果讓人舒心不是嗎?”
林秋霜從包裏拿出跌打損傷藥擺在桌上,“用不用隨你。”
“但這隻是個開始,往後你還得萬分注意。”
蘇傾聽得明白這是明晃晃的警告,但心裏還是覺得無比好笑,林秋霜她到底在怕什麼呢?
蘇傾臉色肅穆起來,“想必他跟你說過吧,我隻是個替身,我們早就兩清,你既不喜歡他,也要為難我,何必?”
“還是說林大小姐國外留學學的就是怎麼勾心鬥角?”
林秋霜淺淺一笑。
拿出口紅在右手五個指尖輕輕印下,“蘇小姐,身不幹心不淨的人是沒資格說這種話的。”
“人啊,不要太貪心,顧家二少本就夠你吃了不是?還要把手伸到旁人身上,那不是自取其辱嗎?還要怪別人對你下手?”
這是指著鼻子罵蘇家一女勾二男。
但她與江齊之間,清清白白。
可林秋霜半個字不信。
“同為女人,我倒覺得你可笑。”
蘇傾陳述事實的語氣:“但凡不瞎都能看出來江齊不喜歡你,你沒有手段本事去抓住他,反過來為難我,林秋霜,你不覺得可笑嗎?”
林秋霜與江齊也稱得上青梅竹馬,滿打滿算也是喜歡了十年的人。
可卻從未被接受過。
一句妹妹將她所有的心思碾死。
她陪了江齊那麼多年,憑什麼蘇傾一出現,就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
僅有的光被奪走,那她便要攪得蘇傾也不得安寧。
“那又怎樣呢?”
林秋霜微微俯身,笑意膽寒,“你不是一樣得不到顧凜南嗎?你的喜歡永遠都能被我一個外人踩在腳底下。”
蘇傾麵部繃緊,心底竄起薄怒。
尚未開口,那清脆的一巴掌就這麼落下來。
因為塗抹過口紅,她清晰的看見林秋霜右臉留下的痕跡。
門就在此時打開。
蘇傾看見了顧凜南,裹挾著冷風進來。
她臉上的怒意尚未來得及收起。
林秋霜堅韌而倔強,“如果一巴掌不夠,你可以繼續,但你的腳傷跟我無關,我唯一對不起你的事便是回到了阿南身邊。”
“嗬——”
蘇傾幾乎冷笑出聲,臉上掛著的怒意轉為某種不屑。
在看見顧凜南進來那一瞬間,她就明白了林秋霜來此的目的。
送藥是假,讓顧凜南看見她怒不可遏的打了林秋霜才是真!
“這麼低級的手段......”蘇傾湊近她低語,目光略帶嘲諷,“林大小姐留學幾年學的就是這種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