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的目光冷冷的掃過方才對著她冷嘲熱諷的那幾人,聲線寒涼道:“不過我倒讚同奶奶的話,教養的確不高。”
“我們隻是實話實說,你急什麼?”先前說話的有人怒了。
“不用擔心,我不與各位一般見識。”蘇傾緩聲,語氣不急不緩,透著股氣定神閑的矜傲:“畢竟說三道四是上不了台麵的人才會做的事情。我與諸位本就不是同一種人。將軍有劍,但不斬草蠅。諸位的評價無法構成萬分之一的我,卻是一覽無餘的你們自己。我何必與你們生氣?”
說罷,對著江老太太清淺一笑:“奶奶,您說是吧?”
這話將頭尾都堵死了,江老太太麵色鐵青。
“你說自己是來參加自己的生日宴的?”江老太太身後一直跟著的女管家道:“江家豈會給你辦生日宴?蘇家當年輝煌不假,但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你還沒從公主夢中醒過來呢?”
這言下之意,便是她跟了顧凜南這麼多年,卻從未被公開過。
即便是辦生日宴,也隻是簡單的家宴。
不會有任何一個外人。
而林秋霜才剛回來,顧凜南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把她介紹給整個臨城。
直接把刀往她的心窩子裏麵紮。
蘇傾的眼神果然在這瞬間黯淡,“是我不清醒了。”
原本像落了星星的美眸裏所有光華消失。
顧凜南一言不發,可罕見的指尖微緊。
而他奇怪的反應正好被林秋霜看在眼中。
林秋霜注意到了顧凜南一直在看蘇傾,她調整好臉上的表情,親昵大方的挽住顧凜南的手臂:“阿南。”
顧凜南的目光收回,落在林秋霜的身上,輕應了一聲:“嗯。”
簡單的一個音節。
卻透著無限的寵溺。
蘇傾心口像刺穿了千百回。
“蘇小姐,你好,我是林秋霜。”
林秋霜一副女主人模樣,大方的介紹。
她身上穿著一件淺白色的晚禮服,得體的剪裁將她的身材比例襯得很好,站在顧凜南身邊,不斷有人讚郎才女貌。
蘇傾疏離道:“林小姐請我來是......?”
“感謝你這些年來對阿南的照顧。”
這話說的大方自然。
蘇傾蹙眉:“你知道?”
“什麼?”
“我和顧凜南......”
“嗯?”林秋霜不解的看向蘇傾:“不是蘇小姐您親口告訴我的嗎?”
顧凜南冷冽的視線瞬間落在蘇傾的身上。
寒意蝕骨。
“不可以讓阿南知道嗎?”林秋霜故作驚訝的:“實在抱歉,是我考慮不周了。”
話落,有些為難的看著顧凜南:“是我不好,不要怪蘇小姐。她這些年來將你照顧的很好,我很開心,我想你哥哥在國外也一定會很開心的。”
說到江家大少江齊的時候,林秋霜的語氣裏透著說不出的甜蜜。
“嗯。”顧凜南低應了一聲。
身上冷冽氣息不減。
蘇傾明白林秋霜的意思。
顧凜南之所以要找她當替身,就是因為林秋霜有心上人——顧凜南的大哥江齊。
林秋霜是在用這一場晚宴警告她。
她苦苦求著的,不過是林秋霜不想要的次選項。
偏偏。
高傲的顧二爺,即便在這樣明晃晃的嘲弄下,都心甘情願,不辯駁一句。
“晚宴要開始了,蘇小姐,沒有準備您的位置,不如您就坐在那裏吧。”
林秋霜說著,抬手吩咐方才攔著蘇傾的女傭加了一張椅子。
在一眾賓客繁華精美的椅子旁邊,那把小小的、簡陋的小椅子顯得那麼可笑。
蘇傾想走。
但江老太太道:“蘇家丫頭,跑什麼?過來坐。”
周圍又有人開始起哄。
雖然不敢再直接陰陽怪氣,但竊竊私語聲仍舊讓人惡心。
顧凜南的眼神卻半點都沒有再落在她的身上過。
蘇傾深吸一口氣:“這椅子江家不嫌寒酸,我倒先覺得難看了。奶奶教養好,待客之道向來是臨城人稱讚的榜樣,今兒這椅子不知是在羞辱我,還是在羞辱江家和奶奶。”
話把老太太架上去了。
老太太連道:“我年紀大了眼神不好,看不出這椅子不同。快給蘇家丫頭換一把!”
蘇傾大度的擺手,坐了上去。
把難堪丟回去,駁了老太太的麵子,更是在斥林秋霜不會做事。
林秋霜眼神幽深。
和那女傭對視了一眼。
怎麼從前沒聽說過,蘇傾是個難對付的角色?
不是傻白甜也好。
生活這才有趣!
但江老太太咽不下這口氣。
被一個看起來好拿捏的小丫頭片子給嗆得胸口堵著難受,她捂著胸口。
在她身邊一直跟著伺候的女傭連忙道:“老夫人年紀大了,受不得頂撞!這要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辦啊?”
江老太太“哎呦哎呦”的叫喚疼。
顧凜南從小是老太太帶大的,立刻通知家庭醫生。
可家庭醫生今日休息,趕過來最快也要一個小時。
江家的地位權勢擺在那兒,即便明眼人都知道老太太這是裝的,也七嘴八舌的關切。
蘇傾不知被誰推了一把,踉蹌到外圍。
曾與她如膠似漆的寵溺了無數個日夜的顧凜南,堪堪瞥了她一眼。
幽黑,冷沉。
似要將她穿透。
這是第一次,蘇傾直白的感受到他的威壓。
胸口艱澀到喘不過氣。
直到那些難聽的陰陽言論過濾到耳邊,蘇傾才勉強找回一點知覺。
“聽聞奶奶巾幗不讓須眉,前段時間江氏內部動蕩,顧總不在國內,奶奶一人舌戰群雄,將那些仗著資曆年紀作祟的老股東斥的啞口無言尚且有餘力。如今竟因我一個籍籍無名的小輩到此地步,真是不該。”
“我是大錯特錯,讓奶奶動了氣,我向您賠罪。”
清淩淩的聲音如玉石相擊,空而有力。
蘇傾跳過果啤,將白酒倒了一杯,仰頭飲盡。
從未嘗試過這麼猛烈的。
辛辣生刺的感覺從喉間拉扯,燒灼進胃裏。
任誰也沒想到,她如此利落。
可那番話,但凡長耳的都能聽出言外之意。
江老太太委實沒料到她這門伶牙俐齒,這回胸口是真氣的發悶。
可她歉也道了,禮也賠了。
再為難,倒真顯得自己刻薄。
真是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