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九宮八卦與五行殺人

從不讀書的小鐘現在深深體會到什麼叫“書到用時方恨少”，更可恨的是，師父好心教，自己當時成心不愛學，連聽都沒認真聽過。

現在咋辦？剛才那麼多人圍著，自己都跑出來了，如今一人沒有，區區十來個房頂，竟能困死自己？

忽然，天空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傻小子，按照五行方位圖行進！”赫然竟是師父宋一鳴！

小鐘又驚又喜，道：“老不死的，快來救我呀！”

“自助者，天助之！你的道要靠你自己來修，沒人能夠替你。記住，五行殺人，三三為九，（九九）久久為功。”聲音好像遙遠縹緲，又似乎近在耳旁低語。

小鐘急道：“眼前這是啥玩意？”

“平時不聽，用時發瘋。記住，九為數之極，取六爻三三衍生之數，易經有雲：‘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六十花甲子是時間，九宮八卦是空間，所謂奇門遁甲，說白了就是將這兩種組合在一起，構成一個融時空為一體，包括天、地、人、神，隨時變化，及時預判......”

小鐘聽得頭大，急道：“哎，老不死的，說點人話好不好？我咋一句聽不懂呢！”

宋一鳴哼道：“八卦陣，我今天是最後一次給你念叨，以後你求爺爺告奶奶，都沒用，”歎口氣，“你從小失學，又該去怪誰呢？小子，甲乙丙丁，總知道是啥意思吧？甲為首長，為大元帥，為領頭的，他一般不露麵，經常躲在幕後，所以叫遁甲；乙、丙、丁為三奇，是甲身邊最可靠的三個幫手，乙，給你出謀劃策，算軍師吧；丙，給你出麵打架，算打手；丁嘛，管你吃喝拉撒，管後勤。”

小鐘一邊聽，一邊快速記住，又道：“你的意思，我有這仨人就成了？”

宋一鳴道：“還有戊、己、庚、辛、壬、癸呢，叫六儀......”

小鐘不耐煩道：“什麼六姨大舅的！你就告訴我咋出去得了唄！”

宋一鳴斥道：“不長進的東西！‘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眼前這點事算個屁！要緊的是長遠......”

小鐘陪笑道：“您不是老跟我說，一口吃不成個胖子，飯得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嘛！”

宋一鳴像是一時語塞，停頓一下，才道：“臭小子，就頂嘴有本事！”

遠處腳步聲傳來，隱隱出現火光，想是禁軍開始全宮搜索。

宋一鳴道：“你這次惹的禍，一旦被抓，沒人救得了你，還有不到半個時辰禁軍就會到，看你的了......”聲音逐漸變小，直至再也聽見了。

小鐘心裏暗罵，羅裏吧嗦說了半天，沒說幾句人話，也沒說咋讓我出去！

他思忖半晌，靈光一閃，嗯，他提了“五行殺人”，必是從那個景山女屍開始的死人唄——她死於“木”，按照方位向東，又說什麼“一生二，二生三”，三三得九，便試著向東邁出一步；接著死的是老賀大夫，死於“火”，向南，走兩步？就走兩步；再往後，死的是高闊成（金），向西三步？不管了，就走三步；然後是李大奎（水），向北也三步。

走完這一輪，頓覺腦子清明，全身輕鬆，師父平日講的那些晦澀難懂的好多東西似乎開始真的懂了。

再往下，曹合成（木），往東三步；蛾子（火），往南三步......

搜索的禁軍腳步聲已到近前，東方也已開始發白。

小鐘走到“顧大嬸（木）”處，一陣風吹來，眼淚登時流了出來，不及多想，下一個是馮老四（金），向西三步，最後一個是李大赫的副將（火），向南三步，嗯，一步，兩步......

他停住了——因為兩步之後，已到房簷，再走一步可就掉下去了。

小鐘自負輕功了得，覺得掉下去也摔不著自己，可是不是自己走錯了？或是剛才步子邁大了？

正在琢磨，他聽見底下有人喊道：“在那兒！房簷上，快圍起來，別讓他跑了！”

小鐘一咬牙，向前再邁一步！

黎明前的黑暗，日出前的晨光，生與死，就在這一瞬間。

小鐘踏出腳步，已在心裏運氣，估摸著落地後即刻借力彈出——他失算了。

因為踩的不是土地，而是——水。

猝不及防，整個人跌了進去。

乍入水中，冰涼刺骨，腦袋不禁懵了一下，但水性極好的他很快鎮定下來，穩穩順勢探底，發現並不太深，約有一丈有餘，水底淤泥極軟，水草叢生。

小鐘再次浮上水麵，聽見禁軍動靜近在咫尺，立即運功潛入水底，慢慢向前遊去。

此時，天已蒙蒙發亮，河水清澈，小鐘睜眼觀瞧，猜出身處水域應該是皇城內城的護城河，但無法判斷是那一段。遊了一陣，明顯感覺出河道轉彎，一截城牆擋在眼前。

小鐘順著城牆往上爬，慢慢露出水麵。

四下寂靜無聲，天光剛剛放亮。

四周看了一圈，小鐘認出來了，這裏就是最後的決戰戰場——正陽門。

三天後，這裏將會發生一場決鬥，勝出者將成為主宰天下的新皇帝。

自小在京師街頭摸爬滾打的小鐘清楚，這正陽門位於紫禁城的正南方向，自然地，跟鐘鼓樓、景山等等同處於京師中軸線上。他也聽王林杉提過，這正陽門是連通外城與內城最重要的城門，沒有之一，說什麼“威天下而昭禮”，是當之無愧的“國門”。既然是國門，當然得有一個好名字。王林杉說，這裏原來叫“麗正門”，後來老皇帝的老爹，就是老老皇帝認為“正”有“公正、公道、正道”之意，“陽”則有“明亮、和暖、蒸蒸日上”的意思，既有統禦天下的氣魄，又不失吉祥如意的寓意，便改其名叫“正陽門”。

正陽門箭樓建在正陽門前麵，連同環繞正陽門與箭樓的甕城城牆，對正陽門起著重要的拱衛作用——此時的箭樓之上站立著不少兵士。

小鐘伏低身子，躲著兵士，順著城牆慢慢遊著，仔細觀察著每一處所在。

他想，最後的決戰，以二王爺和姑仙兒的行事手法，必然不會光明正大地對戰，使詐是必然的，問題是他們如何使詐？在哪兒使詐？

昨晚在炮仗房的情景浮現在腦海。

他在四處翻找大花炮的時候，無意間扳動機關，看到暗間深處碼得整整齊齊的一大堆火藥。看包裝，看成色，小鐘確定這就是始終沒有查到下落的那一船火藥——怪不得當時遍尋不著，竟然藏在了大內炮仗房！這腦回路、這包天膽，想來除了姑仙兒也沒別人了，加上二王爺買通炮仗房的太監們自然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