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吃人

宋一鳴踱到他麵前，盯著他的臉，搖頭道：“我早就答應她不再殺人，你撿條小命，這不挺好？為啥窮追不舍，非要趕盡殺絕？”那大漢身體開始微微哆嗦，嘴裏結結巴巴道：“我，我，我沒有，我根本不認識您老人家，更不認識什麼顧大嬸！”

見小鐘茫然，宋一鳴道：“那天，那個小妮子來地安門偷襲，其中就有他，”指著馮老四，“我記得當時我把你吊在樹上，可後來我把你也放了，咋啦？不死心，過來尋仇？還是姑仙兒指使你來的？”

馮老四一梗脖子，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就是你四爺幹的！要殺要剮，盡管來吧！”

小鐘冷笑道：“你肯定是活不了了，說出來誰主使，給你個痛快的。”

馮老四眼神閃爍，哼道：“殺了我，你們也就出口氣罷了，我肚子裏藏的好些秘密你們可就再也別想知道了！”

小鐘心裏一動，嘴上卻笑道：“裝神弄鬼，你知道個啥？一個跑龍套的貨色。”

馮老四下巴衝天，得意道：“我們哥幾個，我最機靈，下手也最狠，所以幫......主子最喜歡我，好些事我都知道！”

小鐘試探道：“姑仙兒給你說啥了？”

馮老四剛要回答，猛然醒悟，冷笑道：“我可沒說我主子是誰。”

宋一鳴哼道：“愛是誰是誰！小鐘，老子饞烤肉了，從他腿上割兩斤，”向外喊，“把烤爐推過來！”

很快，幾個小童推著烤爐進來，添柴打火，準備妥當。

馮老四驚恐之中，眼見小鐘指揮兩個小童打來一盆清水，開始給自己刮腿毛，洗小腿。

小鐘笑道：“師父，小腿有啥好吃的，不如吃肋條肉，一條一條的，又好割又好吃！”

宋一鳴盯著馮老四，咽口唾沫，道：“你懂個屁！像他這種水性好的，小腿練得最為結實，吃起來最是勁道！肋條吃膩了，換換口味。”

馮老四終於繃不住了，結巴著求饒道：“別別，英雄們，要殺就殺，好歹留個全屍，要不然......去了陰間也難投胎。”

小鐘根本不理，左手摸著他的小腿肚，右手拿著匕首在上麵來回比劃，問師父：“先來一個嘗嘗，還是一下全割了？”忽然摸到有水，循跡一看，立即明白，笑罵道：“嗬！滄臨派的得力幹將嚇尿褲子了！”

宋一鳴擦著口水，哼道：“他娘的，又是慫包一個！來，再給洗洗！”小童們再次打水要洗。

馮老四放聲求饒，肝膽俱裂，一疊聲道：“我知道藏起來的火藥在哪兒，我知道季幫主在哪兒，我還知道......知道好些事！千萬別吃我呀！”

小鐘看一眼宋一鳴，會心一笑，晃著匕首湊到馮老四麵前，道：“來，一件一件說，火藥在哪兒？哎，季景春不是死了嗎？”

馮老四抬起頭，臉已經因為扭曲而變形，嘴裏道：“我，我，有毒......”手腳掙紮，口鼻流血，最後終於沒了氣息。

宋一鳴看向小鐘，問道：“你見過？”

小鐘點點頭，緩緩道：“季景春就是這樣死在我麵前的。”

宋一鳴掰著馮老四的嘴巴細看，問道：“這種毒倒是少見。”

小鐘悠悠道：“我是沒見過，她說，這是啥問荊草和夾子桃混合熬製的，無聲無息，也有草藥味道，人喝了之後，一天兩天也沒啥事，但是會在身子裏慢慢堆起鉛，人嘛，自然會越來越虛弱，不出一個月，一定嗝屁，天王老子也救不活的！”

這個“她”，自然是指王林杉了。

宋一鳴一邊指揮小童們打掃現場，一邊道：“他剛才也說了，季景春沒有死——據我所知，死的是替身曾氏，還有顧大嬸突然被殺，我在這窩著沒動，卻很快就查到了馮老四，你說，我靠的是啥？”

小鐘想了想，茫然搖搖頭。

宋一鳴看著清理現場的小童們，道：“當今武林四大門派，少林派、武當派，靠的是武術正宗、源遠流長；我們洪洞派，靠的是堅守正義、揚善懲惡，滄臨派靠的是趨炎附勢、利益至上，但是，”轉向小鐘，“我們和滄臨派有一個共同的優勢，連少林派、武當派也比不了，你覺得是啥？”

小鐘心思電轉，脫口道：“人多唄!”

宋一鳴笑道：“正是！咱們洪洞派本是山西洪洞窮苦人自發組成的，當初是為了啥？活下去！要不然就都死在半道上了，後來一傳十，十傳百，人數越來越多，現在的幫眾，上百萬不敢說，幾十萬也是有的。滄臨派把這個叫‘人海’，我給咱們起個名字叫‘天網’。”

小鐘笑道：“天網好啊！那咱可牛逼了，別說馮老四在咱地盤上幹壞事了，朝廷官府有點風吹草動，咱也一清二楚嘛！”

宋一鳴拍拍他肩膀，道：“人多自然好辦事，可也有麻煩，少幫主你說是啥？”

小鐘沉吟道：“十個手指頭還不齊哩，人這麼多，啥心思都有，肯定不好管。”

宋一鳴點點頭，道：“像李大奎這樣的叛徒多了去了，像小曾這樣的臥底也很容易混進來，這就是咱爺倆要麵對的一個麻煩。”

小鐘露出習慣性的耍賴表情，笑道：“我又沒賣給你，大不了我不當......”宋一鳴打斷道：“今時今日，當不當這個幫主已經由不得你嘍！”看著想要強辯的小鐘，“別說這個麻煩，以後還有更大的麻煩等著你哩！師父我......老頭子我早就膩了，告訴你有一條：敢作、敢當！”

小鐘笑道：“總不能真讓我去吃人肉吧？”

宋一鳴笑笑，道：“洪洞派與洪洞人有啥區別？有一條，碰到災年，洪洞人可能會吃人，洪洞派絕對不會！所以，做事要‘敢作敢當’，心裏要‘堅守正義’！你說，接下來你要幹啥了？”

小鐘想了想，道：“木樁陣他們私埋炸藥炸死天津二師哥，這次又害死顧大嬸，一個馮老四啥都不是，我去找他們算賬！”

宋一鳴從腰間解下草繩，遞給小鐘，道：“從今天起，你就是洪洞派新任幫主。”語氣平淡，眼神真誠。

小鐘遲疑地接過草繩，嘴裏囁喏道：“這，這就當幫主了？老不死的，你是說真的嗎？”又從自己腰上解下花繩，“這又算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