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鐘鼓之戰

姑仙兒沒有理會揚著花繩挑釁的小鐘，徑直坐到琵琶台前，輕攏慢撚，轉軸撥弦，穩穩當當彈起了琵琶曲，但聽得哀怨惆悵，淒楚纏mian，弦弦掩抑聲聲思，聲聲勾得紅塵醉。

一曲終了，全場靜寂，眾人一時陷入傷感氛圍不能自拔。本已體力透支、昏昏欲睡的大王爺卻早已清醒，聽得如癡如醉，末了，微微搖頭歎道：“宮苑春思昭君怨，妝台秋思誰人憐？”

聽得一頭霧水的小鐘回頭問道：“大王爺，這彈得啥玩意？咋讓人想哭呢？”大王爺站起身，道：“適才所奏，乃是琵琶名曲《塞上曲》，通過描寫美人王昭君對故國的思念，表達了哀怨悲切之情，在彈奏上強調左手的推、拉、吟、揉及擻音、帶起等技法......”

孰料，對麵的二王爺喝道：“我的仙兒愛妃彈得當然好，用得著你來指手畫腳！”大王爺哼道：“霸王風月，暴殄天物，牛嚼牡丹！可惜呀可惜！”

二王爺一瞪眼，道：“你說什麼？！”小鐘岔開道：“咱今兒是先彈琵琶，後耍嘴皮子，就是不比武是吧？沒的讓人笑話！讓小妮子一折騰，我這心裏咋這麼不得勁呢！”

話音未落，琵琶聲再起，這次一改剛才的抑鬱哀傷，改為曲調柔和婉轉，細膩纏mian。小鐘覺得似曾聽過，心裏懶懶的隻想躺下睡覺......

驀地，女官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坐下來，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心無旁騖，收心迎戰！”——正是王林杉。

小鐘這才驚覺，姑仙兒兩次所謂琵琶演奏，無非仍是滄臨派的邪魅樂術——師父宋一鳴曾說，普通人單單聽上一會兒就開始頭腦發昏，以致神魂顛倒，失去理智，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囑咐小鐘一旦遇上，就開始“三觀”，做不到就閉上眼睛、堵上耳朵躲開。

幸虧王林杉提醒及時，小鐘這才盤腿坐下，閉目運功抵抗，耳聽得又有人驚呼，心知有異，但此時貿然睜眼，不利內功運轉，便未理會，孰料，脖子上卻被一條細繩緊緊勒住！

王林杉喊道：“武功真不行，使詐第一名！姑仙兒你犯規啦！還不鬆手！”姑仙兒冷笑道：“自選兵刃，又沒說隻讓選一個兵刃，我哪兒犯規了？”

二王爺喝彩道：“好，刀槍無眼，勝負由天，弄死這小子！”

喝彩未完，卻聽“嘭”地一聲，細繩已然扯斷！

小鐘拿著繩頭晃著，笑道：“俺們洪洞派可是使繩子的祖宗，想用這根破繩子就想勒死我，小鼓，你可真天真！”姑仙兒俏臉含霜，霍地躍出直撲小鐘，六合拳一招“滄海橫流”橫臂砸了過來。

眼見其招式已老，小鐘順手將手中細繩套向其胳膊，順勢向前一甩。姑仙兒右手被套，左手奇快，從身上摸出一樣東西，直直刺向小鐘！

小鐘眼疾手快，側身避過，看清那是一根泛著綠色的銀針，顯是有毒。

王林杉喊道：“哎，這是第三樣兵刃，還是用了暗器？還講不講規則？”說到最後，已是衝著高台上喊的了。

大太監不動聲色，沒有回應。

王林杉不忿又無奈，隻得向小鐘喊道：“你快亮兵刃呀，她都使了幾個了！”

此時小鐘手中細繩仍未鬆手，但見姑仙兒目露凶光，立時警覺，一個“洪洞臥鬆”向後彎腰避讓，那根銀針擦著眼眉飛了過去，直直刺向在前排觀戰的大王爺！

大王爺武功本就一般，近年因為吸食鴉片、沉迷酒色，身體各項機能都處於很低水平，這些天雖經劉江南刻意加練，但經與二王爺一役，早已累得疲憊不堪，麵對直直飛來的銀針，心裏害怕至極，身體卻一動未動。

全場驚呼，有人歡喜有人憂。

“撲—”地一聲，銀針紮入一個布袋，隱然不見，布袋隨之掉落在地。

從劉江南身後走出一人——正是天津人裏為首的那位，慢慢走到前麵，撿起布袋，打開後掏出幾張煎餅果子，苦笑道：“可惜了，最後幾張餅中了毒，沒法吃了！”

小鐘笑道：“行啊，幾位，這場架打完，我請幾位吃烤鴨、喝荷花酒！”猛聽得王林杉示警“小心”，已知姑仙兒背後偷襲，當即一個“鷂子翻身”竄了出去，右手從腰間抽出花繩，“唰”地向後打去。

兩人你來我往，一人用花繩，一人用琵琶，堪堪打了數十招。

小鐘暗自心驚，自己嚴重低估了姑仙兒的武功，滄臨派的幾樣看家本領她都已練得很熟，邪魅樂術更是無人可敵，加上她的聰明應變，早已是一位極為棘手的對手。

想到這裏，小鐘再也不敢輕敵，將洪洞九連環使得虎虎生風，首先保證自己毫無破綻，敵人攻無可攻，然後才是觀察對手套路，伺機一擊製敵。

姑仙兒臨戰經驗居然極為豐富，立即看出對手的用意，馬上將琵琶全力擲向小鐘！小鐘心裏大驚，急忙用花繩卷住琵琶，正要甩向一邊，卻見姑仙兒從天而降，一招“臨清壓境”襲來，右腳已到小鐘麵門！

花繩被琵琶困住，敵人從上而下打到，小鐘當真避無可避，索性鬆開花繩，雙手猛然抓住姑仙兒右腳，加速轉了兩圈，正要擲出，發覺自己咽喉已被一把小刀抵住，登時站住不動，手上鬆開，姑仙兒已經穩穩落地，表情陰冷，眼含殺氣。

兩人同時看向被丟在一旁的琵琶與花繩，不約而同奔了過去。姑仙兒抱住琵琶，小鐘抓住花繩，兩人各不相讓，使勁掙脫，花繩彈擊琵琶，發出“錚錚”之聲。

姑仙兒騰出右手，向著小鐘連刺數刀，逼得他左右騰挪，最後淩空躍起，好在終於拿回花繩。

姑仙兒朝著即將落地的小鐘全力擲出琵琶，隨後搶上，一招滄臨派壓箱底的“滄臨橫練”直取小鐘麵門！

小鐘反應奇快，淩空甩出花繩，借力再次騰空，一招“登天梯”逆勢上翻，花繩再次出擊，“啪”地將其小刀打落在地。姑仙兒一怔，又從腰間抽出一條緞帶，“唰唰唰”連擊三下，迫得剛剛落地的小鐘連連後退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