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平穀迎著那雙鋒利如刀的明眸,沒來由地心虛,換上了一副討好的笑,道:“那日新婚,我不知道哪裏做得不好,開罪了娘子,我是來賠禮道歉的......”
一聲嗤笑。
宋姝婉冷冷地抬起眸子:“是你那未婚妻一哭二鬧三上吊,逼著你來要說法的吧。卑劣無恥,下賤至極,我多看你一眼都是浪費,滾開!”
齊平穀愣了愣,隻覺得臉麵全無。
他不明白為何一直軟弱可欺的蠢貨,突然就變得聰明起來了!
“姝婉,你說什麼瘋話呢?我看今日就是個好日子,我們幹脆今日圓了房,坐實夫妻的情分......”
說著,齊平穀便腆著一張臉麵湊了上來,伸手就要拉宋姝婉的衣領。
宋姝婉渾身都透漏著殺機,讓她被那雙油膩惡心的手碰,她還不如去死!
她像是鷹隼般盯著齊平穀,手悄悄地伸進了袖口,捏了捏一處隆起,那裏縫製了有一包殺人不見血的毒粉!
“你想死,我就成全你。”她嘴角勾起一抹寒冷的弧度。
“哎喲!”
倏地,周圍的士兵們都被踹了個人仰馬翻,連聲地哀嚎。
齊平穀嚇了一跳,連忙望過去,對上了一張宛如冰山的俊臉。
夜睦洲一身滾邊的黑色琉球錦袍,像是天神下凡,帶著暗衛將場麵一掃而空。
“動我府上的人,齊平穀,你好大的膽子。”
他語調冷漠,但是宛如雷霆萬鈞。
冷汗自齊平穀的額角滑落,他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巴。
“這......她......何時成了王爺府上的人?我......我不知道啊......”
宋姝婉狡黠地轉了轉眼珠子,連忙站在了夜睦洲的身後,伸出素手攥著夜睦洲的衣角,可憐兮兮:“王爺來得好巧,要是王爺再來晚點,怕是妾身就要被生吞活剝了呢!”
明明知道她是在裝,但是夜睦洲還是無端端想到了那一日夜裏,她親口渡藥的活色天香。
他喉頭滾動了一下,側眸,寒光四濺:“滾遠點,別讓本王說第二遍。”
齊平穀一聽見宋姝婉自稱“妾身”,心裏便湧起了一抹無名怒火,但是當著攝政王的麵,根本不好發作!
他將一身恨意都隱藏住,弓著身子連連後退:“是,是是......我這就走......”
士兵們也都連滾帶爬地跟著走了。
齊平穀一走,宋姝婉便沉了臉,冷冷地瞪了一眼夜睦洲,自顧自地上了馬車。
她差一點點就能殺了齊平穀報仇了,都怪夜睦洲壞她好事!
“嗤。”夜睦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的背影。
這人就像是變臉戲法似的,翻臉比翻書還快。
二人同乘馬車回府,方到正廳,便聽見一道黃鶯般的女聲:“睦洲哥哥!”
一道月白色的倩影像是蝴蝶般地翩躚而出,那張俏臉如雪一樣白淨,雙眸顧盼神飛,看外貌,竟是與宋姝婉有七分的相似!
宋姝婉悄無聲息地露出了一絲微笑,眼前人的身份呼之欲出——寧兒姑娘。
“寧兒,你前段時日著了風寒,出門當心再次著涼了。”夜睦洲冷漠的麵具出現了一絲鬆動,鳳眸裏流轉過一抹發自內心的溫柔。
他將肩頭的大氅解開,珍而重之地披在常灀寧的身上,就像是在保護一品稀世奇珍。
常灀寧歪著頭看見宋姝婉,眼底驀然浮現出薄霧,她麵上震驚、失望、痛苦的表情來回切換,終於定格成了傷心。
“睦洲哥哥,京城都傳你帶了一位來路不明的姑娘回京,要封為王妃......這居然是真的嗎?”她哽咽地道。
夜睦洲的心好似都要碎了,他緋色的薄唇輕抿,眼神溫柔,安慰道:“你放心,無論如何,你在本王心裏的地位永遠不會改變。”
這便是承認了!
常灀寧那雙清澈見底的眼裏飛快地閃過一絲怨恨,她抱住夜睦洲的腰,委屈地道:“這位姑娘出身鄉野,還未出閣就與睦洲哥哥同住,實在不懂規矩。要是傳出去,睦洲哥哥會被人笑話的......寧兒是為睦洲哥哥不值!”
“寧兒小姐,你還沒嫁人就和我的未婚夫婿摟摟抱抱,你又懂什麼規矩了?還是說,你想來王府給我做端茶倒水的妾?”
宋姝婉歪了歪頭,眼底諷刺之光大作。
她可不是軟包子,都被軟釘子刺到眼睛了,沒理由忍讓。
常灀寧驚愕地睜大了眼睛,委屈得渾身都在哆嗦,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夜睦洲將人拉到自己的身後保護著,威懾地瞪了宋姝婉一眼,喝道:“你閉嘴!”
真是晦氣他媽給晦氣開門,晦氣到家了。
宋姝婉攤了攤手,幽幽笑道:“王爺,最好還是讓這位小姐去別處無理取鬧吧。今日要再次施針了,可別錯過時辰了。”
夜睦洲蹙了蹙俊眉,這話算是拿捏住了他的命門,現在什麼事情都比不上解毒重要。
“寧兒,你先回去吧。”夜睦洲輕輕地將她從腰間扯開。
常灀寧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哽咽著道:“睦洲哥哥,你為了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女人,就要趕我走?”
她字字泣血,聞者傷心。
宋姝婉嘿嘿一笑,用力地點了點頭:“對。要趕你走。聽懂了嗎?聽懂了還不快點走?”
她前世今生加起來活了一百年,看常灀寧這種道行的小妖精,就像是看渣渣似的。
常灀寧委屈得抽噎了兩下,白眼一翻就暈倒在地。
“哎呀,好大一隻蛇呀,就要爬到寧兒小姐的腿上咯!”宋姝婉吃驚地道。
夜睦洲正要去抱他,就瞧見常灀寧像是大蝦一樣彈射了起來,失態地喊道:“蛇!我最怕蛇了!”
事已至此,他如何能不知道,暈倒完全就是常灀寧的自導自演。
夜睦洲輕輕地歎息了一聲,完美的俊顏露出一絲無奈的寵溺,他拉起常灀寧的素手,溫柔地道:“好了,寧兒,我送你回去。”
宋姝婉冷哼了一聲,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她委實不願看散發著惡臭的戀愛劇情,撒手便往自己的院落走去,剛進院子便瞧見侍女鬼鬼祟祟地從正屋走出來。
瞧見她,侍女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熱情。
“宋小姐可算是回來了,快進屋好好地休息吧。奴婢把床榻都整理好了,就等您回來啦。”
宋姝婉清冷的視線定格在侍女的身上,侍女隻覺得臉蛋火辣辣的,但還是強撐著一抹笑意。
“好啊。”宋姝婉輕笑一聲,閑庭信步一樣地走進了屋內。
屋中像是修羅場。
床榻上趴著鬥大的蜘蛛,漆黑如墨的長蛇盤旋在房梁上,吐著腥紅的蛇信子。
瞧見生人進屋,孽畜們就像是聞見了美味一樣慢慢攀爬了過來。
宋姝婉站在原地,饒有興味地歪了歪頭。
“啪嗒!”
侍女飛快地將屋門從外頭落了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