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深更半夜。

所有人都在睡夢中。

阿燭算著幹壞事的時辰，提著宋枝枝送她的紙糊的兔子燈籠悄悄走出院子，往安成郡主的住處走去。

阿燭今日回來之後就試探了那幾個安成郡主撥來“伺候”她的婆子，發現她們一如既往懶散怠慢，由此也可看出今夜之事與安成郡主無關，否則以她的性子，怎麼著也得叫這幾個婆子盯緊她，而不是鼾聲如雷，連她大晚上出門也不知道。

阿燭心道：不是安成郡主，那就是如意縣主了。

雖然不知道她會使什麼手段害人，但阿燭夜半驚醒，想要找母親尋求安慰，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吧？

幽幽燈火中，阿燭走上台階，拍了拍站在外頭守夜的婢子的肩膀，小聲道：“我要阿娘～”

這一聲如同鬼魅，腦袋一點一點犯瞌睡的婢子背後一涼，睜開眼便看見一張模糊的臉，險些沒給嚇得魂飛魄散！

“鬼啊——！！！”淒慘的尖叫聲驚擾到了房裏的人。

等安成郡主怒氣衝衝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阿燭蹲在地上，跟朵蔫噠噠的小蘑菇似的，一邊揉紅眼睛，一邊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阿娘，阿娘我好害怕啊！我夢見我死了！阿娘，我害怕，我就是死了我也一定要跟在阿娘身邊！嗚嗚嗚！”

安成郡主：“......”

安成郡主最近這些日子本就睡不安穩，今夜好不容易睡得踏實一些，就被驚醒，此刻頭疼欲裂，被阿燭哭哭啼啼的聲音折磨得幾乎要發瘋。

她去死、她去死行了吧！

阿燭做了噩夢，不敢一個人睡，非要和安成郡主同床共枕。

安成郡主摁著太陽穴，簡直要破口大罵：秦燭院裏的人都是死的嗎？！這麼大個活人跑出來了都不知道！

要她和秦燭這個小賤人睡在一張床塌上，她都怕自己忍不住半夜掐死她！

睡不醒的滋味實在不好受，安成郡主終於沒了那個耐心如白日那般虛偽慈愛，甚至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語氣冷硬地讓一個婆子送阿燭回去。

阿燭緊緊抓住安成郡主的手，退而求其次地懇求道：“阿娘你最疼我了，你陪我回去吧。求你了阿娘。”

安成郡主深深吸氣，心頭火直燒，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一切都是為了如意，一切都是為了如意！

送阿燭回去的路上，阿燭難得安靜，像是真的被噩夢嚇壞了，。

安成郡主將她送到院子外麵，壓著火氣道：“好了，去睡吧。”

阿燭乖乖點頭，走進去沒兩步，嚇得直叫：“阿娘、阿娘！有壞人！”

阿燭驚慌失措地跑了出來。

安成郡主眉心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還未等她發話，幾個婆子趕忙進去將人逮住。

看著跪在地上的瘦小男人，安成郡主已然猜到了什麼，她麵色鐵青，正要讓人將他捆起來關到柴房，阿燭就邊抹眼睛邊抽搭道：“你來我院子裏做什麼？信不信我讓我阿娘把你送到官府去！”

那男人抬起頭，在燭光之下露出一張奇醜無比的臉，地痞流氓的作派，大聲叫嚷道：“是如意縣主讓我過來的！你不能動我！”

阿燭滿臉震驚，在安成郡主勃然大怒之前，恍然大悟道：“你是縣主找來保護我的嗎？”

安成郡主：“......”

她現在覺得，秦燭蠢笨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在安成郡主的再三叮囑下，阿燭連連保證自己不會今夜之事泄漏出去。

但是，朋友之間的悄悄話又怎麼能算是泄漏？

這是如意縣主對她的愛誒！

理當分享。

阿燭隔日就將這件事告訴了宋五娘她們。

一口水險些噴出，宋梧月捂著嘴，嗆得直咳，對著阿燭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你這個蠢貨！腦子生在脖子上全當擺設！什麼時候半夜被人掐死都不知道！”

宋枝枝聽著覺得哪裏不對勁，鼓起勇氣道：“你不能這樣說阿燭。”

阿燭連忙點頭。

說別人可以，說她不行。

宋梧月氣得麵紅耳赤，看那架勢，恨不得拎著阿燭耳朵將她腦袋裏的水倒幹淨。

“深更半夜，她薛如意做出這種事情，打得什麼害人的鬼算盤你不知道嗎？！讓一個外男堂而皇之進入你的院子，還說什麼保護？簡直可笑至極！”

阿燭生氣道：“我阿娘說了，縣主是我妹妹，不會害我的。”

宋梧月掐著她的臉，怒道：“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試試！”

“......”

阿燭頓時安靜如雞。

宋枝枝已經開始打哆嗦了，但還是試圖移開宋梧月的手，顫顫巍巍道：“別動手、別動手......有話好好說。”

宋梧月的老毛病又犯了，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阿燭，“平日裏瞧著多聰明，怎麼每每碰上安成郡主母女就跟失了智一般！如意縣主心懷不軌，安成郡主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母女倆一脈相承，怎麼獨獨出了你這樣一個蠢貨？”

風水輪流轉。

宋梧月狠狠出了前些日子的惡氣，見阿燭不吭聲，灌了一口涼茶，衝屏風外頭的婢子道：“打發個人去郡主府，就說阿娘實在喜歡秦娘子，做主將她留下小住幾日。”

宋枝枝喜出望外，結果就被轉頭望過來的宋梧月狠狠一頓數落。

“你高興個什麼勁？成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做什麼都做不好，出去了也是任人欺負！難不成宋家能護著你一輩子？阿燭雖蠢，你尚且還不如她呢！”

阿燭生氣了，“說她歸說她，帶上我算是幾個意思？”

宋枝枝猶豫了一下，道：“她或許，都不喜歡我們吧。”

這回輪到宋梧月：“......”

她怒而離去。

阿燭知道，以宋五娘的為人，必定會將此事全盤托出告知宋夫人，說不定還會寫信與戚真兒她們提醒，少與如意縣主那等人來往。

對阿燭來說，隻要宋夫人對她愈發憐惜，她這次的目的就算是達成了。

她想要尋求明時公主的庇護，宋夫人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至於如意縣主？

誰管她啊。

整日裏吃飽了閑的淨琢磨怎麼害人了。

要真傳出流言蜚語，那也是安成郡主的事兒，她又不是第一次給愛女收拾爛攤子了，早就應該習以為常。

話又說回來。

盡管阿燭時常戒備，每到夜間都將門窗鎖好，但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

這次多虧了奚瀾提醒。

倘若還能見到，阿燭一定好好感謝奚二郎君～

好巧不巧。

隔日還真就見到了。

阿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