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給我發了消息,說我出名了。
有人把下班的那一幕拍了下來,在公司內部傳閱。
“夏至平時不聲不響,沒想到竟然這麼剛,連齊總監都敢懟?”
“隻有我擔心夏至得罪齊總監,以後會被穿小鞋麼?”
“那也是沒辦法的,齊總監不要麵子的啊......”
群裏已經因為這件事翻天了,所有人都為我的前途擔憂。
可我就是故意得罪齊淵的啊,不想點辦法讓他討厭我,以他瘋魔的性子,恐怕還會“朝顏”個不停。
前世我受了那麼多的苦,如今他隻是丟了麵子,算得了什麼呢?
外麵開始下雨,讓我想起了櫻 桃死的那天。
同樣的陰雨綿綿天氣,我抱著已經失去意識的櫻 桃進宮去找齊淵。
看到的卻是他一把長劍刺穿我父皇的身體。
那一刻,我甚至以為是一場噩夢。
柳清歌看到我,問他,“魏朝顏來了,殿下,莫要心軟。”
齊淵轉過身,俊逸的臉龐上全是鮮血,猶如地獄走出的惡魔。
他拿著長劍向我走來,我跌坐在地,不敢相信這種冷酷無情的表情能在他的臉上看到。
難道,這才是他麼?
那一天,皇宮血流成河,我卻安然無恙。
他把我關了起來,重兵看守。
還是從送飯的太監口中得知,他是前朝遺孤,如今來報我父皇滅門之仇。
或許,從我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一場完美的複仇計劃就已經出現了。
我的父皇,皇叔,皇兄都死了。
我 日夜流淚,生生哭瞎了眼睛。
齊淵的容貌,依然停留在他滿臉血跡那天,直到他登記後才來見我,我卻已經看不見他了。
看守我的人向他稟告我多次想要自殺,他便讓人收了屋子裏所有尖銳的東西,就連桌角都裹上了厚厚的棉布。
我突然想到大婚那日,他曾經說過的,會永遠保護我。
我沙啞著嗓音問他,“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沒有回答,反而問我,“朝顏,你會一直陪著我吧。”
我笑了,那是我最後一次對他露出笑容。
後來他每次來看我,看到的都是個不說話,沒有表情的人,如果不是還有呼吸,恐怕與個死人無異。
他來的次數越來越少,還是那個多嘴的太監告訴我,“陛下要立後了。”
皇後不是別人,而是那個讓他不要對我心軟的柳清歌。
我在床上枯坐一夜,算著日子,好像又要到夏至了,我的生辰。
不知道今年的夏至,還會不會有一枚木簪了。
生辰那天,我一改頹廢,命宮女茯苓為我換上公主的宮裝。
茯苓跪在我麵前,聲嘶力竭,“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告訴茯苓,我快要死了。
茯苓哭了。
“殿下,駙馬......陛下從未想過讓您死,他心裏隻有您啊。”
我搖搖頭,“茯苓,你錯了。”
“我的命,與他無關。
本宮乃大魏最後的公主,國家都已經沒了,我如何心安理得苟且偷生?
一國公主,豈能被困在這牢籠之中,失了最後的體麵。”
茯苓扶著我坐到了中廳的椅子上。
從前父皇總是讓我好好學禮儀,告訴我公主要言行端莊。
如今,我終於學會了。
我坐得筆直,挺著脊梁,不失公主最後的端莊。
“大魏公主魏朝顏,願隨大魏同生共死!”
說完,一根木簪刺入我的胸口。
那是十五歲生辰那日,齊淵送我的第一根木簪。
第二天上班,同事看我的眼神都充滿了同情。
和我關係比較好的湊到我麵前,“夏至你怎麼還這麼淡定啊?”
“不就是把齊總監罵了一頓,是他先找事的,我為什麼要怕?”
“不是啊,是公司羽毛球比賽,你被安排到和齊淵一組,第一場的對手就是柳輕語!”
哦,那是挺苦惱的。
老總覺得我們的工作壓力太大了,所以就搞了一個運動減壓的活動,我隨意報上了羽毛球。
沒想到就和這兩個人冤家路窄了,同事都替我發愁,“你說你,為了一時嘴痛快,現在好了吧,先不說其總監會不會特意報複你,就是柳秘書都會針對你吧?”
還能怎麼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
不過事實證明,齊淵壓根就沒把我罵他當回事,哪怕當眾讓他沒麵子,也不會特地來找我。
練習的時候,齊淵一直在指導柳輕語,把我這個隊友放在了一邊。
我和柳輕語的隊友麵麵相覷,要不是已經分好組,我倆倒是能湊個隊友。
同事為我鳴不平,“明明你才是他的隊友啊,他怎麼能去指導對手呢?”
我無所謂的笑笑,根本不在意。
他們兩個在場上練習地如火如荼,我坐在休息區喝水,一陣風吹過,我看到齊淵放在一旁的本子被吹開了。
入眼便是已經成了幹花的朵朵牽牛標本。
我心頭一震,鬼使神差般拿起了那個本子,裏麵滿滿的都是牽牛花的標本,顏色有深有淺,有新有舊。
齊淵啊,執念太深,感動的隻有自己罷了。
我把本子隨意的丟在他的包上,思緒又飄回了千年之前。
當年我死了以後,他像是瘋了一樣,在皇宮各處種上了牽牛花,冬日天冷,還建了個暖房。
牽牛花開的最好那天,他在暖房呆了整整一夜,再出來以後,頭發雪白。
我成了第一位被追封位分的皇後,他的後宮一直空無一人。
處了種花,他還做了許多讓世人大跌眼鏡的事,其中最不可理喻的便是尋了我一個遠在他鄉的表弟,讓他一個勁的生孩子。
原因就是希望他能生下一個和我相似的孩子,畢竟都說侄子像姑姑。
他殺了我全家,卻費勁心思來尋找我的一絲血緣。
我那可憐的表弟一個接著一個的生,終於有個孩子和我很像,無論是容貌還是性格。
那個孩子被接到了齊淵身邊,成了太子。
整個練習,齊淵都在指導柳輕語,我已經習慣了。
反正不來煩我就是好的。
日子平靜地過了幾天,我和同事在公司樓下喂貓的時候,碰到了齊淵。
他看起來不像是有愛心的人,但對於幾隻無家可歸的流浪貓,竟然十分有耐心。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我沒理他,和同事招呼著我們最喜歡的貓。
同事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可以和齊淵化幹戈為玉帛。
“齊總監你也喜歡貓啊?我和夏至經常過來,別看夏至平時不愛說話,但是對貓咪特別好,還給它們取了名字呢,就她現在喂的那隻,是她最喜歡的,有個好聽的名字——”
我手一抖,想阻止同事已經來不及。
“叫櫻 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