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破舊臟亂的柴房內,鞭子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地上趴著一個發絲淩亂看不清麵容的女子,身上的薄衣已被血痕染的不成樣子。
後背上的膿血還在止不住的往外滲,然而施暴者卻冷眼看著那個趴在地上像狗一樣的女人。
“賤人!讓你嫁進我程府已然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你竟還敢嘴硬,今天若不讓出正妻之位,我必不會讓你活著走出這裏!”
佟雲殊吐出一口鮮血,氣若遊絲道:“不,我是他的正妻,我不會讓!”
她依舊記得當年,佟家還是世家大族之時,他程家是如何向祖父求娶她的。
祖父念與程老太爺的交情,也就答應了這樁婚事,自此以後,她與程淮之便定下親事。
可待到她及笄被抬入程家之時,家中沒落,程家人便換了一副嘴臉。
“正妻?你配嗎?沁陽郡主不日便要嫁到程府,嶼兒的正妻除了她,便再無旁人,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讓是不讓?!”
程夫人走近一步,腳掌重重的踩住了她的手,還不斷的碾壓著,佟雲殊強忍著不肯喊出聲,“不讓!”
“好啊!好得很!給我打!給我往死裏打!反正她沒了,郡主便能名正言順的嫁進來了,豈不是更好!”
程夫人滿臉的惡毒,下人不敢耽擱,將各種刑具拿了進來。
痛,撕心裂肺的痛,可即便這時,她還對某個人抱有一絲幻想。
即便新婚之夜,他曾告訴她,他心底裝了別人,勸她不要妄想太多。
即便兩人並無夫妻之實,那人待他冷漠如斯。
即便......
可她仍然記得,在當初後母欺辱她的時候,那人拉起她的手,溫柔的說:“嫁給我,以後你就不用受欺負了。”
意識模糊間,她看到一雙黑色布靴緩緩走到了她的身邊。
她艱難的抬起頭來,看到了那張熟悉的俊逸麵孔。
“夫君…你是來救我的嗎?”
“你又何必這樣自討苦吃。”程淮之直直的站在原地,並無動作,冷漠的臉上更是沒有任何起伏。
“即便你不願,她還是要嫁過來的。”
佟雲殊原本拉著他衣角的手緩緩鬆開,聽著他的話,難以置信,“夫君…想娶那郡主,拋棄妾身?”
程淮之後退一步,語氣冷硬道:“我同你並無夫妻之實,何來拋棄之說,且你當初費盡心機嫁進程家,害我與沁陽生生錯過了那麼多年,我還未曾與你算賬,如今隻不過是讓位,你便都不能做到嗎?”
“什麼?”費盡心機?錯過?她為何聽不懂,她幾時費盡心機了?她嫁到程家不是他們程家人主動求娶的嗎?為何到他嘴裏又成了她費盡心機?
“幼時救我的姑娘是沁陽,你卻替她攬去了那個功勞,佟雲殊,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心機便那般深沉!如今你這張臉我是再也不願看到,你且好自為之吧!”
那人一甩衣袖揚長離去,對她並無半點情誼,原來一直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門外傳來一陣嬌俏的聲音。
“嶼哥哥,那裏麵是什麼人啊?救救她吧,出人命就不好了。”
“無關緊要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不甚打緊。”
男人的聲音就像一把利劍一般刺進她的胸膛,將她傷的體無完膚。
可笑她還曾對他抱有一絲希望,原來此人一直都當她是個笑話!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繼續委身在此?
程淮之與沁陽郡主成婚的日子很快便到了,而在那一天,興許是府中過於忙碌,倒是忘了她這個被關在柴房險些死了的“正妻”。
貼身丫鬟將她喚醒之時,耳邊正好傳來了喜慶的嗩呐聲,可這聲音在她聽來卻是諷刺至極。
她的夫君將她關在柴房折磨的生死未卜,然而外麵卻一片祥和歡樂,誰都不知道,這偌大的程府,內裏卻是這般臟汙不堪。
此刻,那程淮之定然是攜著新婚妻子笑的合不攏嘴吧。
“姑娘,你快走吧,趁著這會兒守衛疏鬆,也少受些苦頭。”
桑榆麵色不忍的將她扶了起來。
佟雲殊勉強的站起身子,透過門縫看了一眼門外,房梁上的纏繞的紅綢更是無比刺眼。
“走?以我現在的身份,能走到哪去?”
“可是逃走起碼還有命活著,他們這不是要逼你讓位,是要殺了你啊!”
佟雲殊冷笑一聲,“既然要鬧,那便把事兒往大了鬧,如今我什麼都不剩了,還怕死嗎?”
此時,秋怡堂內正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
賓客們都在祝福這對十分般配的新人。
程淮之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牽著身旁蓋著蓋頭的女子。
兩人正要夫妻對拜的時候,一個人影從大門緩緩進來。
“夫君成婚,怎麼沒有告知妾身?”
女子聲音清麗冷然,口中雖喚著夫君,但卻聽不出一絲情誼。
眾人皆將視線轉向門口。
隻見那女子一身黑衣,青絲高束,幹脆利落的打扮卻難掩她驚豔脫俗的風姿。
見過佟雲殊的家仆自然清楚她是誰。
隻是麵前站著的女子一臉的冷漠疏離,哪裏還有之前那般溫婉柔和的模樣。
她正是…程家大少奶奶,佟雲殊。
程夫人坐在高位,看到門口站著的人,臉色頓時拉了下來,向下人使了個眼色。
但終究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人擄走。
程淮之臉上的笑容也是漸漸隱去,握緊了旁邊之人的手。
佟雲殊大步踏進堂中,手中還握著一筒紙卷。
“夫君娶新婦倒也不是不可以,隻是…若是連善後事宜都不做好,怕是對新婦不夠公平。”
眾人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被眼前冷靜無比的女人所吸引,她這般出現,便是大家族的隱秘之事,眾人自然樂得看戲。
早就聽聞程家大少奶奶溫婉賢淑,對上恭敬,治下溫和,並未犯下任何過錯,如今程家少爺新娶妻子,又將她置於何處?
程家並未作何解釋,想著此事就這麼模棱兩可的揭過,但再溫婉的人也是有脾氣的。
“佟雲殊,你想幹什麼?”程淮之強忍著朝她走過來的怒氣,咬牙問道。
“休夫!”
腳步漸近,在程淮之還沒有防備之時,她打開手中的休書,啪的一聲直接甩在了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