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像被鉛球砸腦門上,腦漿四溢那般疼。
司念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被砸死了,在學校運動會上壯烈犧牲。
迷迷糊糊中,幾道聲音在她的耳邊爭吵,吵得她頭疼欲裂。
“不準去!嫁給老地主衝喜,虧你也想得出來!那老地主都八十多了,過幾日入了土,你得守一輩子活寡!”
“可是三弟你也看見了,小念她昏睡好些時日了,再不買藥看病,萬一......”
“萬一什麼萬一,她就是個奴才,死就死了,犯得著你為她拚命嗎?”
什麼地主?什麼奴才?
大清都亡了百年了,這些人在演話劇嗎?
司念發現自己還能張張嘴,隻是喉嚨破了般,又疼又燥,一個音節也冒不出來。
“嗚嗚......爹娘沒了,連二姐也不要我們了,嗚嗚......”
哭聲和吵鬧聲糅雜在一起,愈發刺耳。
司念強撐開灌鉛的眼皮子,費力地探出手,一抹陽光將她黑黃粗糲的手籠罩其中。
這,並不是她的手。
生活在新時代裏的花朵,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隻握筆杆子,怎麼可能把爪子造成這樣?
但是這會兒她也顧不上這麼多,嘴角翕張,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看著模糊的幾個身影,她使勁往外探,再往外探......
“嘭!”
屋子裏一聲悶響,司念重重摔在泥地上,幸好背後裹著棉花被,才沒送她再去見了閻王。
“小念!”
“司念?”
“念念姐?”
終於,有人破門而入,一雙,兩雙,三雙腳,齊齊圍在她麵前。
司念還懵著呢,就被人抬上了床。
她粗略一看,有兩男一女,上至十四五,下至三歲,身著錦衣華服或是粗布麻衣,反正都不像現代人。
他們喊著,哭著,司念腦子裏卻是別的記憶。
司念清楚地知道自己還活著,不過卻占了別人的身子。
原主雖然也叫司念,卻是丘成國紅花村的農戶,父母早逝,便被姑姑一紙契約賣給顧家做了通房丫鬟。
這顧家原先可不得了。
原主侍奉的大少爺隨軍立下赫赫戰功,雖說隻是從五品千戶,卻是顧家光宗耀祖的存在,原主心頭的白月光。
可誰知大少爺在軍中兢兢業業掙功名,顧老爺竟然因公謀私害得大少爺撤了職,顧家也因此被抄了家。
顧老爺因為害怕坐牢,墜井自殺,老夫人也被氣病身亡,留下了眼前的這些公子小姐。
原主重情重義,不忍他們流落在外,便領回了紅花村。
但她不過是個通房丫鬟而已,養活自己都成問題,遑論還是這麼一大家子,原主便去問姑姑要些銀兩。
原主單純且愚孝,信了姑姑那‘幫著她攢嫁妝’的鬼話,每月薪俸半數交於姑姑保管,誰知,遇到事情了,姑姑翻臉不認人,銀子沒要到反造姑姑一頓好打,臥床三日還是沒挨過去,現代的司念便借屍還魂穿越了。
“小念,你還好麼?”
顧家二姐顧青渺顫巍巍地端來土陶碗,盛著半碗水湊到她嘴邊。
司念勉強理清來龍去脈,這水好比雪中送炭,急忙捧著,“咕咚咕咚”灌了個底朝天。
“活著就好,二姐,這下不用你嫁給死老頭衝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