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專門來聽小話的,我以為沒人,來這裏解手。”傅峯無辜地。
他就是內急,公社都沒有公廁。
向霞自然不肯相信他的話:“你聽到了什麼,不準出去亂說,不然我......”
“不然你怎麼樣?”傅峯眼裏有些興味。
向霞氣得臉都漲紅了:“我讓我爸爸找人批鬥你。”
“我做了什麼壞事嗎?壞事是不小心撞見你讓你快過門的姐夫跟你好?”傅峯一針見血地。
“你在說什麼!”向霞又愧又惱。
傅峯有點無可奈何:“勞煩你去外頭,我快憋不住了。”
意識到傅峯說的什麼快憋不住,向霞罵了一句“流氓”,拔腿就往外跑。
別指望說服他,那就隻能趕緊走人,免得他在公社當麵說她的醜事。
向霞才出去,就發現自己走不動了,有種力氣全都被抽幹了的感覺。
也難怪,公社這麼遠,她今天走了三趟了。
加上,心裏的希望破滅了,更找不到精力支撐。
留在那,她又怕傅峯出來看到嘲諷她,強撐著走了一段,在路邊的石塊上坐下來。
旁邊有個食店,有股食物的香味飄來,向霞吞了吞了口水,摸了摸口袋,一個泡粑都不起。
“老板,下半斤麵條,放胡辣殼,切一斤燒臘。”
一道不算完全陌生,很耐聽的男人聲音傳來。
向霞沒有分辨出來,止不住偏頭去看,誰這麼闊氣?
她就看到一個側麵,但因為今天這一再撞上,她一眼認出來了,又是他!
她信了出門要看黃曆的說法。
這個地方的食店煮麵不是直接按碗計算,而是按兩來的,一般人都是吃二兩麵,三兩就很飽了,他這直接要半斤!
撐死他!向霞在心裏暗罵。
她這時候才注意看了下傅峯,他長得人高馬大,肩膀壯實寬闊,也不知道糟蹋了多少糧食才長這麼大個個子!
在這種缺衣少糧的年代,他光是這樣站在一群發育不良的人裏麵,就是一種顯擺。
還有他那身衣服,花襯衫,配著牛仔褲,像個二流子,弄得花裏胡哨的,就怕沒人注意他吧!
傅峯在店外麵,一顆大柚子樹底下的石頭桌子邊坐下來,看到不遠處撅著嘴的向霞,存了逗她的心思,學著劉青河,喊了聲:“幺妹。”
向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幹什麼?”
“吃麵條不?”
“不吃。”
“湯粑?泡粑?豆花飯?”
“不要!”
“......”
別人不領情,傅峯也不說話了,就著食店老板端上來的海碗,就開始吃麵,不時還夾起一塊燒臘放進嘴裏,吃得有滋有味。
向霞嘴裏瘋狂分泌唾液,起身就走,心裏又一陣暗罵。
這個年頭,吃肉就是打牙祭,鮮肉一般人買不起,臘肉就是莊稼人心裏無上的美味。
但在他們心裏還有一種向往,就是燒臘。
燒臘是鮮肉鹵製的,幾斤才能做一斤,價格自然更高攀不起。
小時候,遇上向霞和姐姐們嘴饞,王香就逗她們,說把她們拿去送給賣燒臘的當女兒。
最後自然都沒有真的送養,向霞也至今沒吃過燒臘,想必味道肯定是頂好的。
傅峯在向霞麵前大吃燒臘,不被她嫉妒才怪。
向霞沒走多遠,又在路邊坐下來,揉著發酸發疼的腿,再走下去,腿可能要廢了。
她又抬頭看著天,太陽沒有多高了,就算她還能走,也不能在天黑前到家。
晚上有月亮嗎?
她不敢走夜路,這要沒有月亮,她沒有任何照明工具,要怎麼回家?
公社倒是有招待所,她住不起。
就算有錢住,她也不敢在外過夜,會被父母罵死的。
向霞開始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