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就是啊老三，咱爹生前身板兒可是好好的，自打楚瑤進了門就一天不如一天，要我說你就得聽咱娘的話，休了她在找個好的，你是縣裏的師爺，到時候那還不大把的姑娘都撲過來啊！”陳玉蘭看熱鬧不嫌事大，接過馬氏的話頭就跟著說道。

楚瑤無聲的笑了。

要是江景塵真個給了她一紙休書也不是什麼壞事，這樣破爛的家，她還不願意待呢！

“我倒是覺得二嫂這話說的不錯，江景塵，今兒就當著他們的麵你給我寫上一封休書，咱們從此恩斷義絕，也用不著說什麼冠冕堂皇要報恩的話，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各自安好。”

楚瑤推開門，笑盈盈的看向江景塵：“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嫁進來是帶了我爹留下的田地的，這東西你們家得如數奉還。”

“你克死了公公，就算是老三休了你，這田地你也甭想拿走，權當是給婆婆的補償。”陳玉蘭早早的就惦記上了楚瑤家的那塊地，要不是礙著江景塵的麵子，她早就攛掇馬氏給要過來了。

“嗬。”楚瑤“噗嗤”笑出了聲：“二嫂，現在天還沒黑呢。”

“你這是什麼意思？”

“做夢還有點早。”楚瑤冷冷開口：“江景塵，你現在就去寫休書，我等著。”

“老三，去寫，現在就寫！這個兒媳婦我們老江家不要了！”馬氏從炕上跳下來，顯然是氣得不輕。

江景塵轉過頭，探究的目光在楚瑤的身上掃過，頓了頓才道：“七出之條你犯了哪一條？沒有原因，我又豈會休妻？”

楚瑤：“......”

這人怕不是腦子有病，這一家人都讓他休妻了，咋個他還端上了呢？

“老三！”

馬氏被氣得急急喊了一聲：“這個喪門星到底有什麼好？你就這麼願意守著她不成？我看你是誠心不想讓娘過上安穩日子！”

說著，馬氏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呀老天爺啊，我到底是做了什麼孽的，咋就養了這麼個吃裏扒外的兒子啊，今兒他要是不休妻，我就不活了！”

“三弟啊，你怎麼就這麼糊塗啊！”

陳玉蘭也趕忙添油加醋：“難道你真想氣死咱娘嗎？楚瑤對上不孝敬婆母，對下這半年多也沒見她有身孕，不孝又無後，這還不算七出嗎？你護著她幹啥？你要是不休了她，我就把這件事鬧大，讓鄉親們都來評評理！”

楚瑤歪著頭看著陳玉蘭跳腳，卻是根本無所謂，反倒是李春寧聽不下去了：“玉蘭，這休妻不是小事，況且這是老三的事，咱們當嫂子的就別攙和了，楚瑤平日裏......”

“大嫂，到現在了你還偏幫著她？”

陳玉蘭瞪著眼看向李春寧：“我早就說了你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她克死的，她要是離開了這個家，你肯定能再懷上！這樣的喪門星放在誰家都不安寧。”

“夠了！”江景塵一聲冷喝：“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二嫂來替我做主。”

“老三，你......”

“我看二嫂是晌午那個巴掌沒挨夠，是不是還想再來一巴掌？”

楚瑤掀起眼皮，冷冷的看向陳玉蘭：“最好給我閉嘴，不然可別怪我不顧妯娌之間的情分了。”

臉上的紅腫還沒消退，陳玉蘭立刻就捂住了臉，然而站在馬氏身後，她還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今兒的事就到此為止，往後誰若是再說讓我休妻的話，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江景塵上前一步，將楚瑤護在了身後：“自然了，如果娘和二嫂還想分家，那就分，日後各過各的日子，各掙各的錢。”

這話一出，原本還哭天抹淚的馬氏立刻收起了眼淚，抹了一把抬頭看向江景塵，不確定的問道：“老三，你這是啥意思？”

分家她倒是想分的，能看不見楚瑤這個喪門星定是天大的好事，況且老 二一家說了，隻要能分家，到時候肯定會給她供起來養著，可江景塵卻說各掙各的錢，那豈不是就意味著往後他當師爺的錢就都得交給楚瑤了？

這怎麼行？

馬氏擦了把臉，一骨碌就從地上利落的爬了起來，看她矯健的身姿，楚瑤忍不住在心底“謔”了一聲。

這身手感覺比她都好了不少啊。

“這陣子娘和二嫂不是一直在為分家頭疼麼？依我看那就直接分家，我們兄弟三個現下都已經娶了媳婦，分出去自己過也是應當的。”江景塵冷聲說道。

馬氏聞言尷尬一笑，哪裏還顧得上讓江景塵休妻？

能先守住他帶回來的銀子才是最要緊的：“老三哪，娘方才說的都是氣話，這家哪是那麼容易分的呢？你這常年在鎮上，要真是分了出去，就你媳婦一個人，這日子可不好過。”

“娘......”

陳玉蘭見馬氏轉了口風，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袖子。

哪成想馬氏卻一把拂開了她的手，滿臉堆笑的盯著江景塵看：“這分家的事，還是再等等吧，老三你覺得如何？”

“娘這話不該問我，應當問問楚瑤。”

楚瑤：“？”

怎麼跟她還扯上了關係？不是要休妻嗎？

“你看我這腦子。”馬氏一拍大腿，笑眯眯的對上楚瑤的冷臉：“老三媳婦，這不分家娘和你兩個嫂子都能照看你，你說是不是？”

哪怕她不喜歡楚瑤，可為了能留住老三的錢，有些話也是能說說的，說好話而已，又不會少了身上的肉。

反正等老三回了鎮上，想怎麼拿捏楚瑤，還不都是她這個當婆婆說了算的？

楚瑤唇角微勾，頗有深意的斜睥了馬氏一眼，對於這老太婆的心思她是一清二楚：“怎麼，娘不打算讓你兒子休了我了？”

“你瞧瞧你這丫頭，咋還咬著休妻不放了呢！”馬氏故作嗔怪的擺擺手：“娘那也是氣話，要是我們老江家真的休了你，光是村裏人的口水都能淹死我們。”

不得不說，馬氏這變臉的速度還真是快到令人發指，沒去繼承川劇變臉，屬實是非遺的一大損失。

自然了，既是不打算休了她，於她而言也算不得什麼壞事，就像方才江景塵所言，這個時代若當真是被休了，隻怕往後出去也會被人議論是她自己的問題，名聲一事在這裏可是比天還大。

與其現在要休書等著被人戳脊梁骨，倒不如等等看想一個兩全其美能和離的法子，況且現下她孤身一人，除了這裏她暫時還真沒有合適的落腳地方，索性便也順著馬氏的話來了。

“娘都這麼說了，我要是再糾纏就是我的不是。”

楚瑤掀起眼皮，陽光打在她臉上，纖長的睫毛投射下一片陰影：“至於分不分家的，我倒無所謂。”

“那既然你們都同意不分家，就這麼定了。”馬氏臉上的笑如同開大了的向日葵，迎著西下的陽光花枝招展：“時候不早了，春寧玉蘭呐，咱們去做飯，老三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讓他們小兩口好好說說體己話吧。”

馬氏發了話，陳玉蘭雖然心有微詞，卻也隻能賭氣跺了跺腳跟著走了出去。

房中瞬間安靜下來，楚瑤和江景塵隔著半張桌子的距離，四目相對，卻是格外的沉默。

許久，江景塵才出聲打破了詭異的寂靜，伸手指著她放在門口裝滿了藥材的籃子問道：“晌午出去，就是為了采藥？”

“怎麼，你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