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景曜已經處理完公務。
不早了,但他沒有睡,他倒要看看那女人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這麼囂張。
十分鐘後,門被一種很不溫柔的方式推開。
換了身衣服的唐夏端了一碗水果鮮奶撈走了進來,放到床頭櫃上。
“這個......”她深吸口氣,盡量讓自己平心靜氣一些,“水果中和了牛奶的味道,就沒那麼難以下咽了,你試試看。”
黎景曜瞥了眼。
牛奶配合著各種新鮮水果,像一場彩色盛宴,賞心悅目。
然而換來的卻是男人的不屑輕嗤,“為了討好我,你還真是煞費苦心。”
唐夏咬了咬牙,“隨你怎麼說,身正不怕影子斜。”
撂下這句話,她轉身就走,愛吃不吃,又不是她的身體需要營養。
要不是黎父,她才懶得管他。
可門怎麼也拉不開了。
她隻能求救那個惡魔般的男人,“那個......麻煩你幫我開下門。”
她以為這門太高級,自己不會開。
“這又是什麼把戲,欲擒故縱?”不出意外,又引來男人無情的嘲諷。
“......”唐夏一口銀牙差點咬碎,才生生咽下這口氣。
好在黎景曜為了不讓唐夏的“奸計”得逞,還是掀開被子下床。
他腿還沒恢複,走的很慢。
來到門前,擰了擰把手,眸色微深。
確實鎖了,被人從外麵反鎖的。
黎景曜如冰箭般的冷眸射向唐夏,“你讓傭人做的?”
“你講點道理好不好?”唐夏氣急。
以為她願意跟一個活閻王呆在一個房間嗎?
“喂,外麵有人嗎?”唐夏使勁拍門,似乎要證明自己不是他說的那麼不堪,“有人在外麵嗎?開下門。”
門外卻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對不起,三少爺三少夫人,這是老爺的意思,讓您二位培養感情。”
是晴姨。
原來黎父派晴姨過來,醉翁之意不在酒。
唐夏瞥了眼渾身冷躁的黎景曜,跟他睡一個房間,她得嚇出神經衰弱來。
她隻能對著門外扯謊,“呃、那個、是這樣晴姨,我的東西在客臥,麻煩你開下門,我把東西拿過來。”
晴姨:“不是要緊的東西明天拿吧。”
“要緊,非常要緊!”唐夏急切道。
“那也明天吧。”晴姨油鹽不進,“三少爺三少夫人早點休息。”
“晴姨、晴姨......”
不管怎麼喊,門外已經沒了聲音。
唐夏急了,她才不要跟他住一個房間。
她看向黎景曜,“你給福伯打電話,讓他偷偷來開門。”
黎景曜卻眯眼看著她,聲音凜冽,“籠絡人心的手段很高明,你是怎麼在這麼短時間內收服我爸的?”
“你說什麼?”唐夏滿臉不敢置信,他怎麼會有這種荒唐的想法?
黎老縱橫商場一輩子,是她能收服的嗎?
“沒什麼?”男人態度冷淡。
晴姨辦事謹慎,肯定把鑰匙藏起來了,找誰開都沒用。
但黎景曜不願多解釋,轉身慢慢往床邊走,“約法三章,一,你睡沙發,二,不許打呼嚕,三,我睡著了之後你再睡。”
“......”唐夏咬牙切齒,“行,那你快點。”
她去了趟衛生間,出來後趁黎景曜刷牙時,溜到床邊,給手機充了幾分鐘的電。
卻無意中發現那碗水果撈空了。
她也沒多想,估計是倒垃圾桶了吧。
對此,唐夏撇了撇嘴。
有錢人就是浪費啊。
衛生間傳來動靜,估計他快出來了。
她趕緊拔了充電器,坐回到沙發上。
黎景曜躺到床上,關了床頭燈。
唐夏本想玩會手機,又怕手機亮光會影響那個吹毛求疵的男人,便隻能枯等。
可是......
一個小時過去。
兩個小時過去。
直到兩個半小時以後,她實在睜不開眼了,倒在沙發上就要睡。
卻在這時,男人魔鬼般的聲音穿過黑暗的距離,再一次傳來,“我還沒睡著。”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本來很好聽,可唐夏此時聽著,真的就像魔音一樣。
她激靈一下,瞌睡全無,震驚又火大的猛地坐起來,“不會吧?你是不是睡了半年,近期內都不需要睡覺了?”
那她豈不是一晚都不能睡了?
好像被他耍了。
黎景曜按亮床頭燈,也坐起了身,“吵什麼吵?不願呆就跳窗出去。”
“你......”
唐夏又惱又恨,剛要說什麼,卻發現男人劍眉緊蹙,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按著太陽穴。
“你怎麼了?”她想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你腦子裏的血塊未消散前,會時時頭疼,要不......我給你紮一針吧。”
不把他弄睡了,她也睡不了。
說話間,她已經走到床前。
幸好經過了早上的事,她將銀針包隨身放在了睡衣口袋裏防身。
以為男人會抗拒,沒想到,他隻是猶豫了一下,問道:“躺著還是趴著?”
他不願接受她的幫助,但他腦袋像炸鍋一樣,頭痛難忍。
“......趴著。”這麼痛快的答應,唐夏倒不適應了。
“別自作多情。”男人好像會讀心術,知道她在想什麼,無情提示:“不是信任你,而是諒你也不敢害我,因為黎家的怒火,你承受不起。”
唐夏打開針包的動作一頓,“是,你說的對,我不敢,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
但也不必非說出來吧,好歹給她留點麵子。
男人脊背挺直,隔著睡衣,都能感覺到麵料下麵遒勁的力量感,以及散發出來的若有若無的荷爾蒙氣息。
再想起新婚那天晚上的旖旎,不知不覺,唐夏臉頰染上了一抹紅雲。
施完針後的黎景曜,頭不痛了,但躺在床上還是沒有困意。
他在想,唐夏為什麼嫁給他?
一個女孩,青春嘉年,又有醫術榜身,卻嫁給一個植物人,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目的。
她要在他身上榨取到什麼利益?
......
唐夏回到沙發那邊,給針消完毒,發現黎景曜那邊的床頭燈還沒關。
男人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一點睡意都沒有。
她要瘋了。
他不睡,她還要睡啊,再折騰下去天都要亮了。
想了想,她去衣帽間,打開自己的行李箱。
昨天她人在客房睡的,但行李留在了主臥。
她拿出一本書,回到床邊,直接坐到地毯上,輕聲說:“你閉上眼睛,我有辦法讓你在二十分鐘內入睡。”
黎景曜蹙眉,“什麼辦法?”
“這你不用管,你隻要摒除雜念就好。”
黎景曜並不想照做,但從昨天醒來他就沒睡過,再這麼熬下去,身體實在吃不消,便照她說的做了。
“記住啊,不管我說什麼,都不要睜開眼,不然就不管用了。”唐夏囑咐一句,然後翻開書,聲音輕緩低柔。
“在遙遠的國度裏,住著一個國王和王後,他們生下一個漂亮的小公主......”
“......”閉著雙眼的黎景曜額頭青筋跳了跳,這該死的女人,把他當成三歲小孩了?
不過她的聲音如汪泉一般,讓人聽了極度舒適。
才念了幾句,絲絲縷縷的困意便湧進了大腦。
因長久未睡產生的疲倦感,也漸漸消失。
就像甘霖滋潤龜裂的大地,舒適感讓他慢慢放鬆下來。
......
聽著男人漸入沉穩的呼吸,唐夏暗暗吐出一口氣。
母親病重已久,晚上經常難受的睡不著,她就講故事給她聽。
沒想到這招對這個龜毛的大魔王也管用。
她要不要考慮開個哄睡直播間?
聽說很賺錢。
“哈......”實在困的不行,唐夏連書都沒收,關了床頭燈,回到沙發上,倒頭就睡。
翌日,清早。
傭人收拾房間時,看到床下躺著一本《媽媽講故事》,一臉震驚。
她想象著,凜若冰霜的三爺,捧著一本親子故事書看得津津有味......
那畫麵簡直讓人驚悚。
......
在晴姨的監視下,唐夏和黎景曜不得不演戲,過得都煎熬。
這天,唐夏吃完早飯,看向離自己位置最遠的黎景曜,猶豫了一下道:“可不可以借我一台電腦?結婚前太匆忙,電腦沒帶過來。”
不是沒帶,是黎家接親的當天,唐語雪不讓她帶走,撕扯過程中摔碎了。
因為結婚,她向學校請了假,可今天學校有一場線上考試,計入期末考試成績,她必須參加。
黎景曜聞言,深眸閃過一抹涼色。
這是狐狸尾巴要露出來了?
想竊取商業機密?
“可以,在書房,沒有密碼。”
他故意讓她去最機密的書房重地。
早日抓住把柄,早日將她趕出黎家,父親那邊也好有個交代。
“謝謝。”唐夏沒多想,喝完最後一口牛奶,就上了樓。
他的書房裝修跟他的臥室一樣,以黑白灰冷色調為主。
他的電腦開機極快,幾乎是刷一聲,猝不及防的速度。
唐夏快速登錄自己的學校賬號,進入考試狀態。
一個小時的題目,她半小時就完成了,點了提交後關機。
準備離開時,路過一個畫架。
正好一陣勁風從沒關嚴的窗縫中灌進來,掀掉了蓋在上麵的白布。
唐夏彎腰撿起,剛要蓋回去,卻看到了那幅畫,杏眸瞬間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