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茜一下飛機,手機就瘋狂震動。
8個未接電話。
9條短信。
——每條都警告她不要惹事,催她回慶省。
顧茜就不懂了,費叔平時那麼肆意張揚個人,怎麼就一提到京市就提心吊膽的。
有人冒領她的錄取通知書,頂替了她的大學名額,搶走了她15年的人生,她難道不應該為自己討回公道嗎。
“顧小姐,我是您預定的豪庭酒店接機人員。”
顧茜坐上車,幹脆關了機。
行到半途,她突然一陣頭暈,頓時警覺地看向司機。
“停車!”
話畢,她就身形一晃,倒了下去。
半醒半暈之間,顧茜聞到一股很特別的女人香水味。一股毒蛇般黏膩的視線在她臉上掃來掃去。
等等......她現在?!
顧茜猛地驚醒過來。
“喲,醒了?”
身材凸凹有致的女人,穿著一身做工講究的絲綢套裙,臉上覆著白色水鑽羽毛麵具,隻露出火紅的唇,和一雙濃妝的眼。
這女人眼睛像是淬了毒,盯著她恨恨道:
“果然,長得和那個賤人一模一樣。”
顧茜秀眉微蹙,女人的恨意不加掩飾,讓她不安,亦不解。
“不愧是賤人的種,生命力就是強,養母病死,弟弟吃槍子,妹妹瘋了,都打不垮你。”
顧茜瞳孔微縮。
她的家人,她那下場淒慘的弟妹......這女人怎麼知道?
還有,養母?她幻聽了麼。
“本以為你早就被人賣去風月場中,沒想到,你是被人藏了起來。”
“在那人保護下苟且十來年,這輩子已經賺了不是。可惜了,要是她的女兒隻能苟且偷生,那該多麼痛快。可惜啊,真可惜呢。”
“不過,也好,看到這張臉隻能在我的操控下活著,比讓你這個小賤種死了更讓我興奮。”
一句句,猶如驚雷,炸響在顧茜耳邊。
每一句都讓顧茜臉色巨變!
母親病重,弟弟身陷囹圄,妹妹無故瘋了,她高考落榜,差點被賣入黑市,隻能東躲西。藏度日......
往事一幕幕,清晰地串聯起來。
原來,原來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後操控!
她雙目赤紅,全身顫抖。
要不是手腳被綁著,嘴巴被堵著,顧茜就要和眼前人拚命!
“本來嘛,我都準備放你一馬了。隻可惜,你就是不聽話啊。竟敢到京市來,就這麼想送死嗎。”
“也好,不如送你下去見你那為你素未謀麵的母親,和你那短命的弟弟吧,好嘛!”
女人突然大笑了起來,神色已然有些癲狂。
“當年你娘隻是難產而死,真是太便宜她了。”
“這張臉,既然這麼像你娘親,就該承受她的因果啊。你說,我從那哪裏劃開好呢......”
“怕什麼!死在我手中,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不,啊——”
......
顧茜終於從噩夢中驚醒。
她渾身冰冷,冷汗浸透了後背。
“媽,姐又夢魘了!”
耳邊響起一聲清亮的喊聲,一抹鵝黃色的身影從顧茜眼前掠過。
又有兩人匆匆走了進來。
為首的婦人陸芹,見大女兒眼神渙散,頓時心裏一酸,哽咽地自責道:
“茜兒,都是娘不好,讓你去扯豬草,沒曾想就掉水庫裏了,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可怎麼活啊。”
鵝黃裙子女孩給了弟弟一手刀,“要你跟著大姐,你倒好,自己去掏鳥窩了。一點用都沒有,大姐白疼你了?”
虎子縮了縮頭,很不服氣,“那你還不是把活兒推給大姐。哼。你壞!”
瞧著麵前熟悉的母親,還有小妹和弟弟的身影,顧茜揉了下眼睛,差點泣不成聲。
她這是......重生了?
她竟然重生了。
顧茜重生已經三天了,每晚入睡,上輩子的經曆就電影似的,清晰地在腦海裏放映。
母親病重,她沒等到大學錄取,黑市,弟弟入獄,妹妹失蹤......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如果那麼早,她的人生就被人安排,她的家人何其無辜,她的人生何其悲哀!
陸芹一進門,就又見大女兒露出不屬於這個年紀的神態,仿佛身體裏住著另一個人似的。
她尋思著,是不是真得找個跳大神的來看看?
“茜茜,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媽給你熬了青菜瘦肉粥,暖胃的,你先喝點。”
顧茜看著麵前年輕活力的母親。
想到上輩子,陸芹為撫養姐弟三人,一人打幾份工,1米67高卻隻有80斤,不到四十歲臉上就爬滿皺紋,最後病倒在工廠裏的模樣,顧茜突然心中哽咽,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唉喲,我的大丫啊,怎麼哭了還。 ”
陸芹抱著大女兒,一下一下拍打著她的背。
顧茜哭的更厲害了。
如果沒有她,她的家人肯定過著幸福的一生。
上輩子,她是整個顧家的罪人。
重活一世,她絕不能再讓上輩子的慘劇重演!
想及此,顧茜眼睛發亮,瞬間精神起來。她接過母親手中的粥,一鼓作氣全部喝了下去。
陸芹登時高興了,“有胃口就好,你先休息,媽晚上做你最愛的紅燒肉。”
陸芹去廚房了,顧茜猶豫了一下,從床上坐起來,走到鏡子前。
那個瘋女人說,她這張臉,像一個女人。
顧茜細細地打量自己,確實,她和陸芹長的不太像,雖然陸芹也很漂亮,可是妹妹一看就是陸芹的女兒,她就不一定了。
顧茜晃了晃神,她的身世......不知道顧國華和陸芹,到底知道多少。
搖搖頭,看著堂屋裏一家大小和樂融融的情景,罷了,徐徐圖之把。
晚上,顧茜起床上廁所。
路過臥室,聽到父母房間傳來幾聲低語。
"今年的瓜不好賣,價格壓的太低,......唉。”
“你肯定早上又先幫著剛子他們先賣了,瓜本就熟透了,下午又那麼高溫,開一個壞一個,哪有好價。”
“都是兄弟,剛子腳又不行,我多幫點怎了。你這娘們真是的。”
“怎麼了?你倒是做好人了。馬上就要開學了,你也不想想,三個娃的學費怎麼辦?還有農業稅也沒交,到時候別又弄得娃兒不能報名。”
屋內傳來陸芹低低的嗚咽聲。
“你看怎麼又哭上了。這些我都會想辦法嘛,你就愛瞎操心。”
顧國華去摟媳婦,陸芹翻了個身,不想理他。
“好了好了,老婆我錯了。明天我就去找活兒幹,你別生氣嘛......”
顧茜突然一個激靈!
她想起來了,就是她上初三前的暑假!
顧國華跟著隔壁隊裏的七斤叔去幹活,結果不慎從工地摔下來,鋼筋插進胸腔當場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