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些事情宜早不宜遲。

但凡多猶豫一段時間，都會被皇帝視為心虛。

燕玉照想著既然討好璃王這條路已經堵死了，倒不如借著今日的風向，直接進宮賣慘。

帶上萬民請願的手印，她想賭一把，賭皇帝會顧忌人言，不會趕盡殺絕。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趁早進宮請命，如果不行，還有一日的時間可以另尋他路。”

燕玉照起身，準備收拾碗筷，手剛伸出去就被燕決給擋住了。

“長姐今日受累了，這些交給我們吧......”

燕玉照沒推辭，她也不是鐵打的，早就身心俱疲了，確實需要補個眠，好準備明日麵聖。

而且，三兄弟顯然是要說悄悄話的架勢。

動作幹淨利落的扭頭離開正堂，沒有一絲留戀。

隻有桌案上的金銀首飾在閃閃發光。

燕玉照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後，燕決抬眸看燕睿，“四弟？”

燕烈也一改玩世不恭的態度，麵色凝重，“這菜真是長姐做的？”

燕睿重重點頭，目光落在那堆首飾上，所以這個女人又在作什麼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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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宮麵聖不得馬虎。

燕玉照起床梳洗好，挨個去叫三個弟弟。

途經院落時，看見滿地被風雨摧殘的落葉，她愈發覺得房子太大也不是好事，需要盡快添加人手。

三兄弟起的比她早，在燕玉照現身時，三兄弟已經整裝待發。

四人迎著拂曉，徒步來到璃王府。

璃王對她們的出現雖有詫異，也在意料之中。

撚著手中佛珠，璃王似笑非笑，什麼都沒問，直接安排馬車帶人進宮。

幾人站在宮門口等待通傳，璃王則坐在馬車裏透過窗欞默默打量燕玉照。

果然重創能使人重獲“新生”，眼前的燕玉照與昔日他所了解的那個驕縱嫡女，氣質截然相反。

算是浴血涅槃。

隻是這涅槃的代價著實不小啊。

璃王彎唇一笑，深邃的眸光望向宮門深處，幾名太監正疾步朝宮門方向走來。

璃王放下垂簾，淡淡吐出兩個字，“回府。”

車夫應聲，調轉車頭，剛走出沒多遠，就聽到身後公鴨嗓傳來。

“哎喲，璃王殿下且慢，等等老奴。”

車內璃王單手扶額，微眯著眸子回了聲：“常公公有事？”

常公公一甩拂塵，畢恭畢敬地對馬車施禮，“陛下有令，宣殿下與燕家一同覲見。”

燕玉照站在宮門處，見常公公像一陣風似的從眼前刮過去，不知所措時聽到常公公的解釋，心中狂喜。

她不敢動璃王妄念，奢望璃王會幫她一把。

但他終究是男主，上次她姑且小人不記大人過，這次她想相信他一次。

燕玉照雙眼放光，緊緊盯著馬車。

車簾微微晃動，璃王擺著一副俊逸又臭屁的神情走下馬車。

他負手而立，遠遠與燕玉照四目相對，“父皇找本王？”

常公公點頭哈腰，“陛下是想詢問昨日慧空大師出京可還順利。”

“哦~”璃王收回目光，半信半疑的衝常公公笑了笑，“帶路。”

璃王走在最前頭，常公公緊隨其後，再後麵就是燕玉照四人。

她們的後麵則是常公公帶來的幾名小太監。

從遠看去，就像是在押送犯人——

燕玉照指甲摳進掌心裏，想要緩一口氣。

不能怪她緊張，在處處彰顯皇家威嚴的紅牆宮門內，對於死亡的恐懼是壓不住的。

畢竟隻要皇帝一個眼神，她們就會屍骨無存。

燕玉照狠狠吸了口氣，她們什麼都沒錯，憑什麼要鞠躬哈腰得像個罪人一樣？

想到此，燕玉照強逼自己挺直背脊，傲然神色與前方璃王如出一轍，倒把夾在中間的常公公顯得佝僂了。

三兄弟見狀，也不自覺跟著燕玉照抬頭挺胸。

氣勢陡然升高，常公公更覺得身後有股看不見的壓迫感襲來，連忙道：

“哎喲喂，燕姑娘喲，麵聖時可不能直視聖人目喲。”

燕玉照回他：“麵聖自然要心懷恭敬，這不是還沒麵聖呢嗎？”

常公公：“......”

走在最前方的璃王劍眉極快地挑了一下，很快又恢複正常，繼續朝太和殿的方向行去。

到了太和殿，燕玉照四人被晾在殿外，常公公溫聲細語地把璃王先請進殿中。

隨後態度發生一百八十度轉變，直起腰來皮笑肉不笑地對燕玉照道：“燕姑娘，請稍等，陛下有事要詢問璃王殿下。”

燕玉照無所謂，人都已經到了門口，她不相信皇帝不會召見。

誰知這一等，就是一個上午。

初夏的烈陽灼不死人，也能把人曬個迷糊。

幾人的氣勢，早已煙消雲散，像個霜打的茄子似的矗立在原地。

燕烈最先沉不住氣，開口嘟囔一聲：“陛下到底何意？”

身處皇宮，燕烈把聲音壓得極低。

燕玉照用手肘推了他一下，“再忍忍。”

燕決也小聲回應：“三弟莫急，早晚會見到的。”

燕烈撇撇嘴，到底是沒再出聲。

又過了約一個時辰，姐弟四人早已汗流浹背，燕玉照偏頭查看燕睿。

幾人中數他身子最弱。

燕睿身形一動不動，但萎靡的麵色好像下一秒就能昏倒似的。

燕玉照忙道：“二弟三弟，你們站到我這邊來，給四弟遮陽。”

她橫跨一步，緊貼著燕睿站穩，伸手緊緊抓住了他的右手。

燕睿瞳孔猛縮，仿佛觸碰到什麼洪水猛獸一般，想要立即抽出手掌。

燕玉照預判到他的動作，加重力道，鉗製住他的手，等他不再反抗後，不輕不重的開始為他揉/捏虎口。

“再堅持一下。”

她不知道這招管不管用，感受著掌心裏傳來微涼的溫度，燕玉照心寒如冰。

燕睿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身體本就瘦弱，還要跟著她們受這種“酷刑”。

對狗皇帝產生了極大的怨念！

小四要是死在這裏，她跟他沒完！

燕睿僵硬的手指隨著她反反複複揉/捏後，漸漸放鬆。

那點瀕臨崩潰的意誌力也重新煥發起來。

有一瞬間，他竟覺得她是在為他好......

燕睿抿唇，看著腳下燕玉照的影子。

這女人的手段又高明了！

他剛剛險些被她騙到！

正想著，殿內傳來動靜。

常公公現身，拂塵一甩，高唱道：“宣，燕家人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