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靖川垂眸看著手心,他臉上的譏諷緩緩轉為怔愣。
他煩躁地抵了抵後槽牙,目光觸及腕表,歸位平靜,無喜無怒:“來不及了。”
時宜“嗯”了聲:“那周一再去。”
秦靖川胸口越發煩悶,闊步離開。
時宜摸了摸臉頰被他掐過的地方,苦澀升到喉頭,心底堵得難受。
最後一次了,這是她最後一次自作多情。
......
夜,青宴酒吧。
秦靖川握著半透明的酒杯,仰頭將褐色液體一飲而盡。
“就算你敲了我幾瓶珍藏的酒,也不用這麼喝吧?”陸宴拿起酒瓶給他倒酒。
秦靖川再度飲下,聲音微啞:“倒酒。”
陸宴把酒瓶收起來:“你不能再喝了。”
秦靖川單手支著額角,修長的手指一搭一搭叩擊杯壁,沒有堅持。
“你怎麼回事?”陸宴好奇問,“小時宜纏著你不願意離婚了?不能吧?小時宜人多好,你冷落她三年她都毫無怨言,我還挺喜歡她的。”
“她還是我的妻子。”秦靖川目光一厲。
陸宴促狹笑道:“馬上就是前妻了。”
“哢噠”,秦靖川點燃一支煙,雲霧入了眼,濃邃的比海更深。
胸口從昨晚就揮散不去的煩悶越發躁動。
隻要一想到時宜離婚後自由的和男人來往,他就有種想殺人的衝動。
“別打她主意。”秦靖川磕掉煙灰,聲音肅殺。
陸宴眯著眼打量他,半晌,悠悠下結論:“秦靖川,你不對勁。”
秦靖川不疾不徐:“即便離婚,她也是我爺爺最喜歡的孫女。”
“是嗎?”陸宴笑容越發狡猾,“這周日咱們兄弟的活動在江城郊區馬場,要求攜家屬參與,你準備帶誰?”
秦靖川深深抽了一口煙,神色陰晴不辨:“我不參加。”
“那就別怪咱們兄弟上門綁人了。”陸宴笑的更開懷,“好好想想,你是要帶破鏡重圓的前女友還是預備結婚的現任妻子。”
秦靖川麵容陰鬱到極致,隨手翻閱著手機。
時宜下午罵他的那些消息跳躍出來。
從“你是烏龜嗎?”罵到“混蛋”,他仿佛能看到她氣急敗壞鼓著小臉生氣的模樣。
眼底閃過一絲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笑意。
“怎麼樣?想好了嗎?”陸宴湊過來問。
秦靖川按下手機鎖屏,碾滅手中燃著的煙,聲音冷的像冰塊:“我一個人去。”
次日清晨。
時宜被手機震動吵醒,接起電話,是秦老爺子:“小宜呀!今天回老宅吃飯吧?順便把戶口本給爺爺送過來,你放心,爺爺不讓那個兔崽子過來。”
時宜有點尷尬,隻能硬著頭皮解釋:“昨天沒趕上,戶口本我們周一還要用一下。”
秦老爺子有點驚喜:“那就帶著他一塊來吧。”
時宜本來想拒絕。
但秦老爺子歎了一口氣:“以後就不一定能和你們一塊吃飯了。”
“好的爺爺,我們肯定過去。”時宜心頭也有點堵。
離婚後,即便爺爺再疼她,她也肯定不能像現在這樣毫無芥蒂的出入秦家。
隻是不知道,秦靖川還會不會願意和她坐在一起吃飯。
她撥通秦靖川的電話,他的聲音冷淡:“有事?”
時宜聲音勉強:“你今晚有空嗎?爺爺叫我們一起回老宅吃飯。”
秦靖川沉默不語,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時宜心頭堵了一團棉花,卻隻能努力爭取:“這是我們最後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了,就當哄爺爺開心,可以嗎?你放心,周一民政局一上班,我們就立馬去離婚,我不會反悔。”
好半晌,那邊依舊安靜。
安靜到時宜已經徹底絕望。
他厭惡她,已經到了完全不想相見的地步。
“幾點?”冷淡的聲音裹著電流,泛著微微的磁。
時宜愣了下,連忙報上時間。
放下電話,時宜久久回不過神。
她體內奔湧的愛意沸騰又冷,慢慢安靜。
她不會再產生這種無謂的希望了。
她和秦靖川,已經徹底完了。
秦家老宅。
飯桌上的氣氛壓抑,秦老爺子一直殷勤地給時宜夾菜。
時宜看得出秦老爺子對她有點小心翼翼,喉頭苦澀,眼眶漲漲的濕。
她盛了一碗山藥排骨湯給秦老爺子,忍住心頭澀意,殷殷叮囑:“爺爺你身體不好,一定要按時吃藥,多吃水果,嘴巴裏苦沒食欲的時候,就含一點柑橘片,千萬不能不吃飯。”
她事無巨細地囑咐著。
離婚以後,她來秦家的次數越少越好,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爺爺的身體。
“沒事的時候您可以和老朋友出去走走轉轉,釣魚爬山,放鬆心情......”
秦靖川側眸看她,那雙澄澈的杏眼中閃著點晶瑩的微光。
這般作態,離婚之後是不打算再來秦家了嗎?
莫名的,他心頭堵起的那團火更加旺盛,燒的他越發煩躁不堪。
“我常吃的柑橘片沒了。”秦老爺子拍著她的手,“小宜明天幫我買一點好嗎?”
時宜自然願意:“好,我再給爺爺買點您能吃的小零食,給您解悶用。”
“那你肯定買一大堆。”秦老爺子瞥向麵容陰鬱的秦靖川。
不悅吩咐:“兔崽子,你明天去幫著提。”
時宜忙說不用。
秦老爺子卻堅持:“就讓他去,也給我這個老頭子盡盡孝心。”
時宜不好說什麼,秦靖川卻拒絕:“明天我和陸宴堇宸要去馬場。”
秦老爺子氣的吹胡子瞪眼:“我這個老頭子說話不管用了是不是?還是你巴不得我早點死?”
時宜忙給老爺子順氣,安撫道:“爺爺您別生氣,有些應酬推不掉,他之後幫您去買也是一樣的。”
“哼!你別幫他說話,他就是不在乎我這個老頭子。”
時宜心底劃過一陣綿密的刺痛。
他怎麼是不在乎爺爺,他不過是不想和她同處罷了。
時宜不想讓爺爺生氣,在桌底拉了拉秦靖川的衣擺,靠近他,聲音壓的極低。
“先答應,我去買,你不用跟我一起。”
秦靖川睨著她,冷凜的聲音辨不出情緒:“她也去不了。”
時宜愣了下。
“明天的活動,需要攜家屬陪同。”
時宜徹底傻眼。
以他的地位,怎會受人挾製?
他提出攜家屬,是要拿她做幌子,帶溫雪曼吧?
飯一吃完,出了大門,時宜就迫不及待拒絕:“明天我沒時間。”
她不想去做他們愛情的守護使者。
秦靖川臉色一沉:“你有事?”
“算是吧。”時宜準備再去進行一次產檢,“我約了人。”
約了誰?沈淮序?
她昨天說的那些,都是假的嗎?
秦靖川涼涼的目光在沁了夜色,格外濃戾,“時宜,我們還沒離婚,注意你的身份。”
“嗬!要求別人之前先看看你自己吧!”時宜沒好氣,“我不會去的。”
她轉身就要走,秦靖川卻像是“瞬移”一樣擋在她麵前:“你沒有選擇。”
他抓住時宜的手腕,直接塞進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