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檢測不到血壓，心臟出現衰竭!”

“立即實施強心劑靜脈推注!”

“全身多處出現骨折。部分顱骨粉碎性骨折，腦部情況正在檢測。”

“多臟器破裂，大量內出血。顱內壓增高。肺部積血，病人呼吸困難......”

“多臟器出現衰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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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飛速流轉著。一閃一閃的白光，模糊且四處晃動的黑影，嘈雜而遙遠的聲音。緊隨而來的便是無盡的黑暗，一片死寂，一片混沌。一切都漸漸歸入平靜。就自己的呼吸聲也慢慢消失在這黑暗之中。

“滴——滴——滴——”

高天雪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她感到自己像是戴著一個千斤重的頭箍，腦袋頂上死沉死沉。四肢也是軟綿綿的，使不上任何氣力。她感覺自己之前一直在空無一物的虛空中漂浮著。沒有任何感覺，也沒有任何思維。就好像自己將徹底在那虛空中沉淪下去一般。突然間，黑暗中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那人用力拽了她一把,將她從渾噩的虛空中拉回到了堅實的地麵上。在回到地麵的那一刻，感知和思維也漸漸蘇醒過來。

“滴——滴——滴——”

生命監控儀器發出的聲音有節奏地傳進了她的耳朵裏。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像是酒精與什麼東西的混合物。微動的手指觸碰到的是光滑柔軟的床單。後腦勺下的枕頭也因她緩緩搖動著腦袋也沙沙作響。她慢慢地睜開了雙眼。長久的昏睡讓她的眼睛無法辨析周圍的景物。過了好一會，視野才慢慢地由模糊變得清晰。

她正身處一間由白色構成的房間裏。牆壁是白色的，天花板也是白色的,連從窗外透進來的陽光都是白色的。而她正躺在這間白色房間中央的一張白色的醫療床上。一束白紫色的百合被放在醫療床頭的櫃子上，給這間純白的房間帶來一抹不一樣的色彩。

這張醫療床的四角各有一個支柱,支撐著醫療床上方一個與床等大的金屬頂蓋。在金屬頂蓋裏安裝了許多生命監測和醫療保障設備。它們能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監測患者的各項醫療指標,並輔助醫生對患者進行治療。那個頂蓋上有著很多五顏六色的小燈泡在不停地閃爍。

床的旁邊有一個控製台,通過它可以控製醫療床裏安裝的各種監測和治療設備。各種數據和線條在控製台的屏幕上平靜且有序跳動著。它們所顯示的是躺在醫療床上的高天雪此刻的身體狀況。那正是醫療床上的監測係統正在工作的信號。

高天雪想坐起來。可是，她的頭昏昏沉沉的，還隱隱作痛。身體也是綿軟無力的。呼吸不是很順暢，讓她感到一陣陣胸悶。充斥全身的疲憊感和使不上勁的四肢讓她重新倒回床上。

已經耗盡力氣的她，隻得緊緊地躺在那裏，用無奈和虛弱的目光望向醫療床的頂蓋。在靜躺的時分，她剛開始還是一片空白的大腦裏慢慢地萌生了一些念想和疑問。自己到底沉睡了多久？飛船是否平安迫降了？與自己同行的莊卓遠現在情況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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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淨的辦公桌上整齊擺放著各種工具書籍，電子檔案硬盤和其他一些用品。一個戴著圓眼鏡的年輕女醫生正坐在桌前，埋頭操作桌上的電腦。

她的手指在投射到桌麵的虛擬鍵盤上敲打著。她的眼睛正通過具備眼球跟蹤係統的眼鏡以及耳後的信息處理器與她麵前的電腦相連接。隨著她不斷跳躍的手指和不挺閃動的目光，一個個字節被快速地輸入進了電腦。不一會兒，一長段報告便出現在電腦的屏幕上。

“唧——”正在女醫生忙著寫報告的時候，耳朵裏的耳麥突然傳出一聲提示。女醫生聽到一聲提示音，隨即停下了手上的活，伸手按了一下掛在耳後的通訊接收器。

“程璐醫生，特護1029病房的病人已經蘇醒。請立即前往特護1029病房。”一個女性模擬音傳入耳朵。

“1029床醒了?!”女醫生聽到這個消息，喜出望外。半年多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這個重傷患者終於從昏迷中蘇醒過來。院裏許許多多的醫生和醫護為了1029床病人的治療付出不少心血和汗水。現在大家總算可以稍稍把心放下，回去睡個安穩覺了。女醫生立即放下手中的東西，從那一大堆檔案文件裏翻找出特護1029床的電子檔案，然後飛奔出辦公室。

特護1029床的病人蘇醒的消息在醫院裏迅速傳播開來。沒過多久，整棟住院大樓的醫生和病人都知道了。大家全都聚攏過來，都想看看這位剛剛蘇醒的病人情況如何。要不是1029病房外有一些警衛在值勤，們肯定會把特護病房門給圍得個水泄不通。

大家並不知道這個病房裏住的是誰，也不知道她的來曆。所有人都知道這位病人剛剛經曆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手術。這個手術難度非常大，可以用舉世罕見來形容。根據透露的消息，這場手術很有可能會促進未來醫學技術的發展，引起醫療技術手段的革新。也許，一些現在還十分棘手的疑難病症就因為這場手術而有了新的治愈辦法。所以，大家都非常好奇。他們好奇，這個1029床所做的手術將會是哪一類病人的福音。

程璐好不容易擠過站滿了人的通道，來到1029特護病房前。就在她剛想推門進去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身後有人在叫她。

“小程已經到了啊。”

說話的是這所醫院的院長陳意仁。陳院長的背後還跟著十幾個人。他們全都是院裏各個科室的專家。剛剛還擠在一起圍觀的人們已經讓開了一條通道。陳院長和他身後的醫生們穿過人群，走到了病房前。

“陳院長,我也是剛到。”

程璐一邊說著,一邊讓到一旁。

“病人已經醒了嗎?”陳院長人還沒站穩，就向程璐問道。

“是的。”

程璐醫生打開了隨身攜帶的電子檔案。電子檔案裏麵的數據立即躍出麵板，展示在眾人麵前。

“根據醫療監測設備發來的數據顯示，病人的情緒穩定，生命體征非常正常。病人沒有出現躁動不安、精神萎靡、情緒失控等精神類症狀，也沒有出現肌肉功能衰減、四肢不協調等神經肌體協調功能障礙的問題。就目前來看，1029床的患者術後愈合情況良好。沒有出現排異反應或者其他明顯的手術後遺症。具體情況還要等詳細的檢查之後才能知道。”

說完，程璐把電子檔案遞到陳院長手中。

“看樣子，病人身體狀況不錯，比我們預期的要好很多。”

陳院長隨手翻了翻電子檔案，然後將它遞給了他身後各個科室的專家們。

“但是，我們不能掉以輕心。畢竟這麼大的手術，在我院乃至在全國都尚屬首次。我們還是小心慎重為好。”

“現在首要任務就是穩定住病人的情緒。多觀察多檢查，以防出現任何未知的不良反應和後遺症出現。我提議對特護1029床進行加護，檢查周期縮短至12小時。還有為了防止病人情緒出現波動，對其采取通訊會訪限製措施。下一步的康複治療將是重中之重。”

說著，陳院長把臉轉到程璐那邊。

“小程啊，你現在就把手上所有的病案跟你同科的其他同事交接一下。現在開始，你就專門負責1029床的所有事務。1029床就交給你全權看護了。”

“我?”程璐一臉極不情願的樣子。

程璐是住院部的骨幹。現在住院部的病人早已人滿為患，還有不少病人排著隊預約住院的病床。住院部的醫生和醫護早就已經忙的不可開交，現在還得抽調出一個人專門照看1029床。難道就1029床的病人重要，其他病人就不管了?

“怎麼？不願意？”看到程璐一臉不情願的表情，陳院長笑了。

“1029床是我院現在非常重要的看護對象。她可是上麵點名要我們院來治療的。而且1029床的康複對我院醫學研究的價值你應該很清楚。如果她要是出了半點事情，我就會拿你是問!”

說完，陳院長就笑嘻嘻地領著眾人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程璐翻著白眼，癟著嘴巴，衝著院長的背影做了個鬼臉。隨後，一臉幽怨跟著走進了病房。

這時候的高天雪正靜靜地靠坐在醫療床上，眼睛呆呆地望向窗外。程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病人清醒時的樣子。雖然檔案上寫著她的年齡已經有四十一歲,可看上去隻有三十歲的樣子。原本因手術需要而剃成的光頭,現在已經長成了齊耳的短發。蒼白沒有一次血色的臉。修長的眉毛下是一雙沒有精神的眼睛。發白的嘴唇有點幹裂。大病初愈的她看起來弱不禁風。

在這一刻，程璐覺得這個病人一點都不像以為駕駛飛船拚死迫降、勇敢畏懼的航天女英雄。反倒像極了某一部愛情劇裏因愛受傷，楚楚動人的羸弱女主角。

高天雪就這樣靠著床上，看著窗外，靜靜地想些什麼。她想的是如此入神，以至於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人走進了她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