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地球大氣層 昊天號飛船

莊卓遠還在想著怎麼能啟動反衝推進器的時候，飛船係統突然開始提示推進器啟動的倒計時。不用說，這絕對是鄰座的高天雪搞定了這事。他稍稍鬆了口氣。他調整了一下身體，準備承受這即將到來的減速過載。

十秒倒計時很快就結束了。因飛船減速而導致的過載如期而至。身體在慣性地作用下,向前栽去,又被綁在胸口的固定帶死死勒住。有像有塊大石壓在他的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莊卓遠不得不調整著呼吸的節奏,適應著這種高過載的狀態。

突然,他的目光被左邊一個漂浮的東西吸引了過去。

“這是......一隻手?!”

突如其來的發現,打亂了莊卓遠呼吸的節奏。隨之而來的是胸口的一陣錐心的悶痛。

這是誰的手?莊卓遠不用想也知道答案。隻是按照正常的姿勢,高天雪的手是不可能伸得這麼長。莊卓遠猛地聯想起之前自己怎麼都夠不著緊急按鈕的情況。他頓時心中一驚。難道高天雪將自己的固定帶給解開了?他急忙通過麵罩內的控製係統,調取了飛船指揮艙的狀態麵板。麵板上不停地閃爍著一條紅色警告信息:警告,主駕駛座椅未完全固定。

高天雪迷迷糊糊地趴在那裏,周圍是一片漆黑。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她感覺周圍的一切都是輕飄飄的。聽也聽不見,摸也摸不著,整個人就這樣無力地懸浮在一片黑暗之中。隻有一陣陣不停閃爍的紅光,一遍又一遍地刺激著她脆弱的神經。單調枯燥,讓人覺得惡心難受。似乎是那紅光是在故意跟她作對,非得打擾她此刻的清閑與安寧,不讓早已疲憊不堪的她睡得舒服。而她的心底好像也有什麼東西在翻滾。似乎是在提醒自己還有事情需要她完成。

不知過了多久,高天雪慢慢地從睡夢中恢複了一點意識。她皺了皺眉頭,稍微動了一下脊背。一陣強烈的酸痛感從脊柱下端竄了上來,直達後腦勺。這痛感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胸口也像是被一顆大鐵錘掄過一般鑽心的疼,讓她好一陣齜牙咧嘴。不過一會的功夫,各種疼痛感便漸漸緩解了下來。太空服裝備的生命監控維持係統給高天雪注射強效鎮痛劑和腎上腺素,使得她不會立馬癱趴在這裏。

高天雪睜開了雙眼。呼叫燈正在頭盔裏不停地閃爍。這是一旁的莊卓遠在不停地呼叫她。很顯然,莊卓遠已經發現了自己出了狀況,正通過不停地按呼叫信號來喚醒自己。也多虧了這不斷閃爍的紅光,一直刺激著高天雪的虹膜神經,才能讓她這麼快地蘇醒過來。

高天雪看了看自己。整個上半身已經飛出座椅,撞在麵前的控製平台上。幸好下半身的固定帶沒有打開,依然好好地將自己綁在座位上。否則,她的整個身體早就翻出座位,被甩到前麵的主顯示屏上。

全身上下都感覺到疼痛。特別是腰骶部和胸口,那可真是鑽心的疼。即使被注射了強效鎮痛劑,她依然感覺疼痛難忍。臉上陣陣麻木,感覺不是自己的似的。嘴巴上黏糊糊的有腥味。這肯定是流血了,隻是不知道傷在哪裏。頭暈,視野有點模糊,她那2.0的視力就像是被人帶了副老花鏡似的,看啥都不大清楚。搞得高天雪得像七八十歲的老奶奶一樣,得眯起眼睛來仔細辨認眼前的東西。手臂、膝蓋也都是鑽心的酸疼。八成是剛剛上半身飛起來的時候撞的。

她奮力地甩了甩手。這是在示意自己的搭檔。告訴他，自己很好,讓他放心。果然,頭盔中的呼叫器立馬停止了閃爍。高天雪艱難地將自己推回到座椅上。固定帶怕是扣不上了。這東西需要旁人幫忙，自己一個人扣比較困難。而且，現在她已經沒有時間去理會固定帶的事情。

這時的飛船正在急速墜落。他們距離地麵已經隻有十萬米。十萬米的高度，對於這艘急速下墜的飛船而言，也就幾分鐘的事情。高天雪緊緊握住動力操縱杆，打開了它的開關。高天雪將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飛船上。她心中隻有一個念有，無論如何，一定要讓飛船在一個地勢平緩且人煙稀少的地點著陸。她已經顧不上自己的安危，因為她已經能從側麵的舷窗看到翠綠的大地了。

莊卓遠看到了高天雪給他的手勢，知道她已經恢複了意識。不過他也注意到飛船狀態麵板上顯示高天雪的座椅依然沒有完全固定。而飛船操作係統卻在提示主駕駛已經開始進行修正飛行的操作。這意味著高天雪打算放棄重新鎖定固定帶，準備操作飛船執行迫降了。

莊卓遠明白，此時已經到了最後關頭。操作者稍有一個遲疑，整艘飛船都將萬劫不複。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不能打擾高天雪，哪怕自己再如何擔心她的安危。現在的高天雪已經全身心投入到了迫降任務上。他隻能在副駕駛默默祈禱著蒼天，希望高天雪能平安無恙。

多功能運輸機在森林上空掠過。它們接到了新指令，正在載著救援隊趕往新預定的救援地點。運輸機原本十分寬敞的機艙因為裝載了各種救援設備而顯得十分擁擠。趙涵彥穿著特製的作戰服，歪著脖子通過運輸機的窗口看向天空。原本隻是救援和應對災害的任務，突然被更改為迫降救援任務，讓他感到有些心慌意亂。

雖然沒人告訴趙涵彥，但他心裏十分明白，高天雪一定就在這艘正在急速下墜的飛船上。他了解高天雪。她是一個極其富有責任心的人。她是昊天號的艦長，是這艘飛船的最高指揮官。身為一艦之長的她一定會加入到這次迫降任務中去。

在天空中，已經擺脫了紅色披風的昊天號拖著長長的尾煙劃過天空。它飛過了一片森林，飛躍了一座小山，又飛越了一片湖泊。最後,飛船幸運地一頭栽在湖邊較為柔軟的草地上。原本平靜的湖畔頓時塵煙四起，土木翻騰。

飛船因為慣性在草地上劃出一道極長的深溝。土石在飛船的撞擊下，四處飛散。而飛船本身則在這條深溝的盡頭停下了。雖然已是傷痕累累，破爛不堪，但是飛船最終幸存了下來。由於地麵較軟，這次劇烈的撞擊沒有讓它徹底四分五裂。

深溝周圍到處都是飛船撞擊時散落下來的碎片。飛船破損的部位冒出滾滾濃煙，有的地方還竄出火焰。但幸運的是飛船並沒有發生大爆炸，而且船體也算比較完整。在兩位駕駛員的努力下，飛船奇跡地完成了迫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