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漸大亮,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下斑駁陸離的光影。
奶娘迅速將趙環兒臉上的血跡擦幹,“雖然這是在山中,但常有山下的村民上來打獵,怕是不能久留了。”
趙環兒點點頭,淡漠地望向遠處。
為了不被官府知曉,引起更大的麻煩,奶娘一把火燃起破舊不堪的木屋。
熊熊烈火,不一會兒就吞噬了所有痕跡......
趙環兒將秘籍放入懷中,牽著奶娘的手向著背離京城方向行走著。
兩人扮成母女的模樣,穿著襤褸的衣衫,灰頭灰腦沿著街乞討,終於在三月後,抵達大昭國與北離國的邊境—禹州。
這裏雖寒苦,卻是離京城最遠、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深藍的天空,碧色的草地,一條條河流,蜿蜒盤繞著整個平地,宛如銀河係般壯觀美麗。
奶娘用著最後的一點盤纏,買下了幾畝荒地和兩間茅舍,以供趙環兒有個擋風避雨之地。
七年後·
星移鬥轉,日月交替,時間匆匆而過。
今年禹州的夏日並無往常那般炎熱,晨起之時還要套一件薄外衫才可抵去一些涼意。
屋簷上升起了幾縷嫋嫋炊煙,將兩間茅舍都點綴上了一層氤氳。
奶娘將一碗濃粥放在一塵不染的木桌上,再輕敲著不遠處的一扇門,“郡主,該用膳了。”
可房內並無人回應…
“郡主…”奶娘頓時有些慌神,連忙推門而入,可屋裏空無一人,隻剩下床旁掉落的一把木簪。
一時之間,她的心如掉入了萬丈深淵,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這時屋外響起腳步聲,沉著而有力,似乎來者是一個男子,她跌跌撞撞地走出房外,看到一襲紫衣身材修長的人呈現在一層白霧之中。
微風吹拂,淡去眼前的朦朧之色,隨之露出了她連做夢都痛恨那人的嘴臉。
“趙毓,你這個逆賊,竟會找到這裏來,快把郡主還歸於我。”奶娘褪去往日的慈眉善目,換上猙獰的表情,惡狠狠地瞪著眼前之人。
可眼前之人聽見謾罵,也不氣惱,反而是唇角輕揚,露出一抹淺笑,“奶娘,是我。”
趙環兒扯下那帶著美髯的麵容,露出本來麵目,鵝蛋小臉,肌膚細膩雪白,雙眸清亮,唇紅齒白,一襲紫衫襯得整個人越發顯得高貴典雅,比起她那絕色的母親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七年,她苦練易容術,已達到出神入化境界,不管是走路的聲響,還是模仿字跡都學得唯妙唯俏,連最熟悉自己的奶娘也認不出來。
奶娘看了半晌,確定是趙環兒無疑,立刻驚喜萬分:“郡主,你可嚇死老奴了,我真怕…”
她連忙上前握住對方愈發枯瘦的手掌,安慰道:“奶娘放寬心,趙毓並不知曉我還活著,定然不會尋到這裏來。”
奶娘撫摸著她額前碎發,“下次可不許這般調皮。”
她點了點頭,可眼神有些飄忽不定,“我…”
在奶娘麵前,趙環兒向來直言直語,見她支支吾吾的樣子,奶娘心中也有察覺,但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問道,“郡主有什麼想說嗎?”
趙環兒垂眸掩蓋了內心的掙紮,抬起頭來,“我想回皇宮,殺了趙毓!”
奶娘猜中心中所想,她知道這一天早晚要到來,雖心中萬分不舍,但知曉趙環兒性情倔強,也隻能歎口氣,“郡主長大了。”
趙環兒低垂下眉睫,眼中閃爍著不舍,“我也想就這樣平淡過下去,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可我每每閉上眼睛,就看見父王、母妃還有兄長的慘死之狀,我活著,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讓趙毓下地獄。”
也許淚水早已哭幹了,她的眼中再無一滴淚水。
奶娘心疼將趙環兒攬入懷中道:“老奴知道。”
她深吸口氣,目光堅定,“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等我複仇歸來,定會前來尋你。”
奶娘眼圈泛紅,“郡主,您就別為老奴操心了,隻要你活著,比什麼都好,此次回京,凶險無比,千萬要小心行事,不可急切。”
趙環兒點頭,盡管十分不舍這安穩的禹州,但還是背上包袱毅然轉身離去。
“郡主...”奶娘何嘗不想與趙環兒一同前去,隻是已到天命之年,跟隨趙環兒,隻會是拖累,她如今能做的就是此地等候趙環兒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