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謝芷蘭求了情,隻是時間稍嫌晚了些。太監出去宣旨的時候,三十大板已經打了二十九。
二夫人疼得暈了過去,被抬出了宮門。而謝芷蘭因為還要等著替裴瑾亦拔針,便還留在宮裏。
謝芷蘭有些神不思蜀,已經過去大半個時辰了,裴瑾之怎麼還沒回瑤華宮,難不成他又出了其他事?
正想著,門外太監來報,太子和三皇子來了。
兩人進門見了禮,便去床邊探視裴瑾亦。宸妃見到裴瑾之過來,立即怒吼道:“你跑哪兒去了!你弟弟為找你受風犯了咳疾,你倒好,這麼久才過來,你心裏還有他這個弟弟嗎!跪下!”
裴瑾之低頭跪地:“兒臣知錯。”
“知錯?亦兒因你受寒,你可知亦兒犯病有多難受,你能替他受這苦楚嗎!”宸妃的唾沫星子幾乎噴了裴瑾之一臉,“你若真知錯,就去外麵雪地裏跪上兩個時辰,也試試風寒侵體有多受罪!”
“母妃,三哥平日裏最疼我了,他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罰他。”裴瑾亦急忙拽了下宸妃的袖子。
宸妃正欲繼續斥責,發現裴瑾亦似乎有意轉頭去求皇帝,頓時心裏一緊。
皇帝跟皇後都在這兒呢,他們還沒發話,自己不依不饒的,隻怕惹惱了皇帝。她抹了下眼淚,幽幽嗚咽,“都怪我,非要湊熱鬧擺什麼生辰宴,可害苦了我兒。”
“宸娘娘莫急,我帶了冷香丸來。”一直冷眼旁觀的太子仿佛後知後覺般開口,“三弟知道九弟犯了咳疾,便去東宮尋我,所以耽誤了些時候,三弟心裏是掛念著九弟的。”
說著,太子從袖袋裏拿了個製作精良的小盒子出來。
冷香丸是逍遙神醫,也就是謝芷蘭的師傅研製出的止咳良藥,配方複雜且製作艱難。謝芷蘭還以為這藥宮裏已經沒有了,不想太子竟然還有一丸。
宸妃一臉驚喜的接了藥,立刻交給宮人拿去捏了封蠟,研碎了給九皇子服用。
謝芷蘭在一旁靜悄悄的沒做聲,九皇子的咳疾年深日久,常年在師傅家裏養著,不知吃了多少藥。他這身子,服用冷香丸需要先淬酒。其實不淬酒也可以用,隻不過效果會大打折扣。
但她不想說。
“你這哥哥,做的好。”皇帝讚賞的看了太子一眼,“讓老九好好歇著吧。”
皇帝因為前些日子剛病過一場,經曆了這一番折騰,實在乏得很了。見小兒子沒事,便由皇後陪著離開。妃嬪們安慰了宸妃幾句,也各自散去。
太子也走了,宸妃念著他拿來了名貴的冷香丸,親自將他送到了殿門口,從頭到尾沒有多看裴瑾之一眼。
倒是角落裏不起眼的謝芷蘭,一直在偷偷打量裴瑾之。
裴瑾之今年十九,身材挺拔,麵容俊美,隻是眉心有一道淡淡的豎紋,仿佛是個愛皺眉的人。
他十四歲就去了邊關入軍,前世匆匆幾麵,謝芷蘭隻記得他周身冷冽的殺伐之氣,看一眼就叫人心驚肉跳。還有傳言,他性子暴虐,甚至在攻下敵軍大營之後,下令屠城,便是老弱婦孺都不放過。
可謝芷蘭瞧著,他好像沒有前世聽說的那樣可怕,此時他眉眼低垂,竟然有幾分可憐的模樣。
裴瑾之忽然抬眼看向謝芷蘭,那深沉冷硬的目光,仿佛一柄鋒利的刀刃刺向謝芷蘭。謝芷蘭下意識的一抖,趕緊轉開了臉。
之後裴瑾亦求情,宸妃才讓裴瑾之起了身,卻依然記恨著裴瑾亦因為他才犯病,直接把人攆走了,還吩咐他明日起每天進宮親自給裴瑾亦煎藥。
“蘭姐姐,這幾日你便在瑤華宮住下吧。也方便給我施針,好不好?”謝芷蘭拔針的時候,裴瑾亦眼巴巴的望著謝芷蘭。
“民女身份低微,隻怕汙了宸妃娘娘住處。”謝芷蘭趕緊對宸妃道,“九殿下今日服了冷香丸,已無大礙,三日施針一次便可。民女過幾日再來,定不會耽誤殿下病情,也不妨礙宸妃娘娘與殿下相聚。”
最後一句話,實在是說到了宸妃心坎裏。
裴瑾亦自打六歲去惠州診治,三年才能回宮一次,今年本不該回來,是因為裴瑾亦自己說,惦記著今年是宸妃本命生辰,謝芷蘭正好也要回京,才與她結伴回來的。
宸妃恨不得分分秒秒看著自己的兒子,也看得出裴瑾亦對謝芷蘭比對自己更加親近,自然不願意謝芷蘭留在瑤華宮裏礙眼。
更何況,她還是那個賤女人的所出。
宸妃手一揮,“下去吧,三日後,記得再來給亦兒施針。”
“母妃!”裴瑾亦急了,立即拽住宸妃的衣袖,“蘭姐姐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