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孟嬋主仆行至禦花園的桃花林中，迎麵碰上了趙佶的寵妃鄭貴妃。

這個鄭貴妃，扳倒了劉仙芝後，很快便得到了趙佶的寵愛，常常與王皇後爭鋒。她晉升為貴妃後，更是如曰中天，其心計和城府並不亞於劉清菁。

鄭貴妃見孟嬋主仆行色勿忙，疑心頓起，故意上前與孟嬋相撞。孟嬋不知是計，被她撞得差點兒摔倒，幸有陳迎兒一旁攙扶，從孟嬋的水袖中忽然落下了一物，跌落在花叢之中，她與陳迎兒都渾不知覺。

陳迎兒喝道：“大膽，竟敢衝撞皇後娘娘？”

鄭貴妃連忙行了一禮道：“原來是先皇的元祐皇後駕到，臣妾失儀，萬望皇後娘娘恕罪。”

孟嬋性格溫和，不與她計較，當下說道：“恕你無罪，下次不要如此莽撞了。”

鄭貴妃道：“臣妾謹遵皇後的教誨。”

送走了孟嬋後，鄭貴妃立即改變了臉色，冷笑道：“一個曾被廢過的皇後，還不知進退，若非有太後罩住，她早就滾回那瑤華宮了。”

太監楊戩從草叢中撿起了一條素絹，正是孟嬋適才遺落下來的。他將素絹交給鄭貴妃道：“娘娘，這兒有一封血書。”

鄭貴妃接過一看，頓時臉色大變道：“這元祐皇後竟敢蔑視宮規，私自來到冷宮與劉仙芝見麵，還想替她出頭，重翻舊案？”

楊戩道：“娘娘，絕不能讓劉妃平反，會牽連到娘娘的。”

鄭貴妃道：“幸而血書己經落在了本宮的手中，否則後果實不堪設想。楊公公，傳本宮之命，立即封鎖冷宮，不準任何人再自由進出。”

楊戩道：“奴才領命。”

孟嬋不慎丟失了血書，冷宮又被人封鎖，她不能再為劉仙芝申寃了。偏偏在這千頭萬緒之際，向太後因重病不治死在了慈寧殿，此事隻得作罷。

鄭貴妃卻認為是除去孟嬋的大好時機，她故意將冷宮之事泄露給劉清菁，劉清菁看到了血書，又驚又怒，再次向孟嬋、鄒浩反攻。

五月，劉清菁授意蔡京找人偽造了一份諫章，同時，蔡京又根據劉清菁的指使，平白偽造了一份她在元符年間並沒有殺死卓氏，搶奪越王之事的表章，蔡京將表章與諫章一同呈給了趙佶。趙佶也是個昏庸之人，竟然信以為真，勃然大怒，於六月下詔將鄒浩貶力衡州別駕，押赴永州安置。

劉清菁又從旁煽風點火，與鄭貴妃合謀，再次將後宮攪得天翻地覆。她們與蔡京內外勾結，暗逼趙佶廢去元祐皇後。趙佶不加思索，也像趙煦一樣胡塗，又再將孟嬋貶居瑤華宮為道，號妙靜仙師。

祟寧二年二月，劉清菁被尊為了皇太後，移居崇恩宮。到了此時，她的權力欲望越來越強，竟然開始幹涉朝政。趙佶漸漸對她心生不滿，但她在朝中的根基很深，一時之間，趙佶也無法將她扳倒。

祟寧四年，趙佶在和平的環境下，未利用有利的條件去更新政局，而是在丞相蔡京“豐亨豫大”的思想指導下，盡情地揮霍亨受，為此勞民傷財。他任命朱勔設立蘇杭應奉局，搜刮江南的奇花異草，稱為“花石綱”。朱勔將“花石綱”從大運河運到東京，用來修築“豐亨豫大”(即豐盛、亨通、安樂、闊氣)園林，取名為“艮嶽”，將北宋曆朝所有積蓄下的財富揮霍一空。

趙佶尊信道教，自稱教主道君皇帝，在東京中大建宮觀，並經常請相士為他算命。他還是個書畫名家，他的正書稱為“瘦金體”，並且最擅長於畫花鳥。

漓江處處山奇水秀，風光旖旎，像一幅水墨寶畫。這兒平湖如鏡，蒼山翠疊，微風拂柳，金桂飄香。在夕陽的掩映之下，一隻華麗的畫舫飄在漓江的江麵，畫舫雕刻精美，玲瓏似琢，繁花相擁，蔚為壯觀。

畫舫順水飄來，船頭上站著一對璧人。男的三十出頭，英俊瀟灑，正是李英傑。女的是一位二十來歲的佳麗，曠世的芳容驚動了所有的遊人。那佳麗被眾人看得粉臉緋紅，如夕陽醉了，更顯嫵媚娉婷。正是當年的杭州第一美人秦潔娘。自大鬧驛館之後，他們夫婦為避朝廷官兵追殺，雲遊四海，笑傲江湖。在不知不覺中，已過了七年。

李英傑懷中抱著一個才兩歲的小女孩，這小女孩年紀雖小，卻是個美人胚珠。她以胭脂為膚，蓮萼為臉，柳葉為眉，秋水為眼，寶石為晴，美玉為鼻，櫻桃為嘴。在甜笑之中，梨渦淺現，聰明伶俐。

畫舫越飄越遠，漸漸遠離了人群，來到了罕有人跡的碧蓮峰。

李英傑頓覺心曠神怡，吟道：“桂林山水甲天下，陽朔堪稱甲桂林。群山倒映水浮水，無山無水不入神。”

秦潔娘美目流波，淺笑盈盈地道：“碧蓮峰山勢嵯峨，我們何不停舟登山一遊？”

李英傑微笑道：“為夫也正有此意。”道完，他叫停了舟子，抱著女兒，與妻子雙雙登岸。

秦潔娘興高彩烈地道：“這兒好美呀，為妻真想就此隱居。”

李英傑笑道：“如果你喜歡鑒山，咱們可以搬到陽朔來住。隻要有你，去那兒都一樣。”

秦潔娘白了他一眼道：“你舍得丟下聯英盟，舍得離開清溪嗎？”

李英傑笑道：“舍得，舍得，為夫什麼都舍得，就隻是舍不得離開你。”

秦潔娘的笑意更濃，他們鴛鴦情濃，李英傑隻娶她一人，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真是羨煞了旁人。她暗喜當初並沒有錯選，否則一旦入宮，宮門緊閉，插翅難飛，也隻能獨自長倚欄杆，垂淚到天明。

秦潔娘道：“英傑，碧蓮峰又名鑒山嗎？”

李英傑道：“正是。”道完，他輕攜愛妻，登上了鑒山樓。

桂林山青水秀，與柳浪鶯鳴的杭州截然不同，這兒峰巒奇特，草木繁榮，天處不引人入勝。夫妻倆下樓走了幾十步，來到了迎江閣。隻見漓江婉如玉帶，緩緩而流。他們沿途玩賞，好不快活。少頃，他們來到了一個僅容一人藏身的狹洞之前。那個年僅兩歲的小女孩忽然掙脫了李英傑的左手，奔走入狹洞之中，伸手欲抓住石縫裏的一道微弱的亮光，那亮光若有若無，她無法抓中，不由急得大哭。

秦潔娘笑而走上道：“瑕兒別鬧了，光線又豈能抓住？”

小女孩撒嬌道：“娘，瑕兒偏要......瑕兒偏要......”

李英傑走了過去，輕輕地觸摸了那道亮光，不由臉色微微一變，大吃了一驚。鄭重地道：“這並非是陽光，其中必有古怪。潔娘，你抱瑕兒先回迎江閣。”

秦潔娘見他神色凝重，也不多言，抱著哭鬧的女兒，回到了迎江閣。隻聽見石洞裏傳出了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從碎石之中飛出了一條青影，像大鳥般落在了迎江閣之中。

秦潔娘見他平安無事，一顆芳心才定了下來，用衣袖替他試去額角上的汗珠。說道：“幸好沒事，可嚇壞了我和瑕兒了。”

李英傑微笑道：“為夫讓你們看一件東西。”道完，他將手中的兩方白色的羅帕鋪在了石桌上，看見愛妻疑惑的眼光，又笑道：“這就是瑕兒想要的東西。”

石桌上平放著兩方一模一樣的羅帕，都織著一對正在蓮花下戲水的鴛鴦，絲質潔白，手工精美，並無雜色，也不類於任何絲織品。

秦潔娘驚奇地道：“好精致的織工，卻不知是出自那類絲綢？”

李英傑道：“此乃東海鮫人離恨，滴淚凝珠而織成的寶物，名為玉鮫鴛鴦帕。”

秦潔娘淺笑道：“玉鮫鴛鴦帕？很好聽的名字，不知有何典故？”

玉鮫鴛鴦帕在麗曰的斜照之下，帕中戲水鴛鴦發出了陣陣異彩，果真是件巧奪天工，舉世無雙的寶物。

李英傑道：“玉鮫鴛鴦帕遇水不濕，逢火不化，刀槍不入，軟韌無比，乃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秦潔娘不安地道：“原來是武林奇寶，玉鮫鴛鴦帕重現江湖，未必是件好事。”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不出三曰，江湖上人人得知李英傑在鑒山上巧獲了失傳了百年的武林奇寶。相傳，得玉鮫鴛鴦帕可得天下，於是群雄以觀寶為名，紛紛往桂林蜂湧而來，這個窮鄉僻地，一下子頓時變得熱鬧了起來。

聯英盟迫不得已地向黑白兩道下了英雄帖，約定了八月中秋，在鑒山舉行武林大會，聲言誰人奪魁，就能得到玉鮫鴛鴦帕。念婪之心，人皆有之，不管有沒有收到英雄帖，整個江湖的人士全然出動，接二連三地來到了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