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烈皇後的喪儀十分隆重,陛下輟朝,親自守靈,滿朝文武、命婦、在京宗室、勳貴盡數在場。
皇後梓宮安置在鳳棲宮正殿,角落擺放著數個冰盆,不停更換。
殿內清爽宜人,殿外烈陽如火,因暑氣暈倒的人一個接一個。
陛下不為所動,一雙銳眼在人群中逡巡,發現有人哭得不夠傷心不夠虔誠,立時拖下去杖責。
所有人都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懈怠。
再找不出不夠上心不夠虔誠的了,陛下開始翻舊賬了。
先罵竟陵候刻薄皇後,沽名釣譽,不知所謂。
再罵淑寧縣主不慈,照顧皇後不周,致使皇後底子單薄,芳年早逝。
又罵理國公狼子野心,獻女媚上,圖謀皇位。
再罵朝臣目無禮法,皇後母儀天下,為萬民之母,朝臣為人子,竟迫嫡母下堂,逼君父扶正妾婢,荒唐透頂。
當場就有臉皮薄的羞暈過去,又立時被候在一旁的禦醫用銀針紮醒。
最後罵淑妃,既是妾妃,進了宮就該先拜皇後。不敬主母,覬覦後位,也就配做妾了。
安平王府雖被沒罵,但竟陵候、理國公與淑妃都是安平王府的姻親,朝臣與王府親近的也不少。
安平郡王妃滿心苦澀,如跪針氈。
淑妃被陛下責罵,又驚又怒,頓時見了紅。
陛下當眾揭穿她腹中孩子並非皇嗣,淑妃懵了,安平郡王妃怕極了。
混淆皇室血脈,夷三族都是輕的。
看在端烈皇後的麵上,陛下沒有大開殺戒,隻奪了理國公與竟陵候的爵位,附議廢後的朝臣去職還鄉。
安平郡王卸了宗人府的差事,由魏王世子接手。
淑妃禍亂宮闈,合歡香相關人等盡數賜死。
淑妃難產而亡,孩子夭折,陛下不再追究此事。
這場滅門之禍有驚無險地過去了,但日後陛下是否會舊事重提,安平郡王妃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安平王府的頭頂上懸著一把要命的刀。
安平郡王在先帝朝深受信任重用,臨老了,因後輩不肖被禁足府中,心情鬱鬱,就病倒了。
安平郡王妃還不敢聲張,唯恐陛下多想。
安平郡王病重,郡王妃所出的兩個女兒,淑寧縣主與懷寧縣主都帶著孩子回來侍疾。
一段時間沒見,淑寧縣主也老了許多。在安平郡王妃這親娘麵前,竟有幾分瑟縮。
女兒死了,丈夫被奪爵,整日借酒澆愁,淩家人對她頗有怨言。
淩負雪已是皇後,竟陵候府便是後族,哪裏還需要再爭什麼?定是淑寧縣主吹了枕頭風,才叫竟陵候鬼迷心竅,去幫著外人對付自己的親生女兒。
葉家的人也埋怨她,若不是淑寧縣主攛掇,淑妃豈有膽子算計陛下?
淩家與葉家都要淑寧縣主給個說法,還要淑寧縣主負責他們的嚼用開銷。
淑寧縣主出嫁時,安平郡王府正顯赫,給她的嫁妝自是豐厚。
但叫淑寧縣主拿出嫁妝來,養著淩葉兩家不相幹的人,她如何能答應?
她與葉家早無瓜葛,撥個宅子,讓他們暫住,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至於淩家,分家便是。可分家也不順利,爭鬧幾天了,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