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雖說生在新陸國，長在紅旗下的穀小滿從沒賣過糧，但這並不妨礙她的成竹在胸。

這天下事物間的道理，都是相通的。

背著背簍整整逛了兩條街，穀小滿終於趕在黃氏認定了她故意逗自己玩兒呢，怎麼就能鬼迷心竅信了她的鬼話之前，堪堪走進街角裏一家不起眼的雜糧鋪子。

鋪子牌匾不大，卻看著端方，上頭小小刻著趙記二字。

“小姑娘何事？”

掌櫃是個略微發福的中年男子，見有人進來，起身和善問道。

穀小滿放下背簍，擦了把汗，先問了句“店裏玉米麵怎麼賣”，這才道明來意。

聽說她要賣糧，掌櫃不出意外報出了六十八文的價格。

穀小滿笑得純樸老實，“我家這米篩的幹淨，穀殼石子都是挑了的，您收回去不用減損，能給六十九不？”

掌櫃蹙起眉，這話也算有些道理，可這米價都是行裏統一定的，哪能任由這小姑娘說改就改。

小姑娘不懂事，掌櫃也不生氣，因為他這是間雜糧鋪，本就不主收米，談不妥也就算了。

掌櫃的正要開口將人打發了去，穀小滿卻又說話了。

“來的路上，我瞅見碼頭泊著不少糧船，附近村子的糧都被米行收走了吧？月底又要交官糧，除了我家這種應急的，想來這段時日也不會有多少人家賣糧了。”

她還知道米行？

掌櫃的驚訝，下意識點了頭，“那倒是。”

見他點頭，穀小滿臉上笑意更濃。

“如此一來，接下來這米價就有的漲咯。”

穀小滿有些遺憾地拖長了聲音，目帶不舍地看向那簍白花花的大米，“若是不為了給阿爹看病，這米過上十天半月再賣，還能多賣出不少錢。”

掌櫃的一愣，他們做買賣的看行看市，這些都是得跟得老掌櫃學出來的本事，否則哪有“學徒”一說，不想穀小滿一個小村姑竟也懂得這些。

“姑娘家裏也有生意人？”

掌櫃的神色一凜，看向穀小滿的目光暗含警惕。

穀小滿仿佛並未察覺他的防備，她有些詫異又有些苦澀地搖了搖頭。

“掌櫃的說笑了，若是家中有生意，又何至於到了賣糧的地步？”

好像被這麼一問，穀小滿才發現剛剛閑談得久了，她斯回過神來，又將開始極力推銷起自家的米。

“掌櫃的您看，我這糧不多，品質又好，您便是收下不賣，留著自己吃，也是極合適的。”

不再懷疑穀小滿是搗亂的同行之後，掌櫃的在心中快速盤算開了她的話。

這米價，是縣裏米行統一定的，他們家是雜糧鋪，尋常不收米，倒也不用像米鋪一樣把收來的糧統一交上去，這點兒量，人米行也看不上不是？

因此他們家也不是非得看著米行的眼色做生意，隻是為了鄰裏和睦，東家才一直吩咐他們守著米行的定價。

可這六十八文，壓得也著實太狠了些，算是趴在農戶身上喝血了，掌櫃的私下裏其實也很是看不過眼。

不過趙家在縣上也算是戶叫得上的人家，這米行背後牽扯著的事，他們東家略知道個一星半兒。

曾經嚴厲警告過他不許招惹米行，是以掌櫃的一開始並不願攬下這筆生意。

如今麼，難得這村姑還有這等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