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高點!”
“對對對,就是這裏,掛穩了!”
“這是最後一個紅燈籠,掛好了我們就可以休息了。”
新入府的婢女看著自己手裏多餘的兩個大紅燈籠,疑惑的問道:“那邊不是還有一個院子嗎?”
“噓!那邊可是思過院,府裏的下人都不允許靠近那裏!”
小廝諱莫如深,神情帶著輕視之意。
剛入府的婢女年歲不大,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時候,忍不住扭頭看向那個神秘而又破敗的院子。
遠處一個十分單薄的身影在雪地裏艱難前行,她的目的地正是那不可言之地......
盛雪紛飛,寒風凜冽。
湛青色的秀鞋踩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少女一身泛白的舊棉衣,緊緊地抱著粗瓷瓦罐,彎著腰頂著風霜艱難地移動。
雪花如刀般席卷到臉上,她沒有躲避,而是加快步伐朝那青磚小院衝去。
在經過院門前的雜物棚子時,小丫頭的腳步頓了頓,突然調轉方向朝雜物棚子走去,她站在草棚子下整理淩亂的衣襟,跺了跺僵硬麻木的雙腳,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
此時她顧不得寒冷,緊張地打開麻布包裹的瓦罐,仔細檢查了一番。
瓦罐在她的保護下,依舊帶著溫度。
確認罐子裏裝的液體沒有灑出來,小丫頭這才鬆了一口氣,視線不由瞟向不遠處。
那邊幾個下人正熱火朝天地掛紅燈籠,忙上忙下,一派節日的喜慶。
丫頭看了片刻,隱去眼中的羨慕,回頭看向冷清的院子。
因年久失修,呈現出的是一片蕭瑟敗落之景,讓人心生淒涼。
這院子叫思過院,是府上最陰暗潮濕的院子。
一顆歪脖子老槐樹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占據了整個院子的上空,將所有的日光都遮擋。特別是天陰的時候,院子的光線更加暗淡。
唯一敞亮的時段,大概就是此時了——昨兒個積雪壓斷了不少枯枝,天空明亮了幾分,依舊又潮又濕。
小丫頭輕歎,捧著瓦罐輕輕推開院門,腳步放緩,怕行走的動靜打擾到屋內的人。
還未走幾步,一連串壓抑的輕咳從屋內傳出來。
她臉色微變,立即護著懷裏的瓦罐小跑幾步,掀開厚重的門簾,焦急道:“郡主,你還好嗎?”
屋內青衫女子側躺在病榻上,身上蓋了一層灰色棉被,臉色憔悴,帶有灰敗之氣。
空氣裏還殘留著暖爐燒盡後的煙氣,夾雜著濃厚的藥味,又悶又刺鼻。
小丫頭匆忙把瓦罐放到床邊的木桌上,從衣袖掏出白色絹帕,湊到青衫女子唇邊:“郡主,奴婢把藥帶回來了......”
青衫女子接過絹帕捂著唇低低的咳了兩聲,喘著氣問:“福靈,外邊在吵什麼?”
丫頭紅著眼睛道:“明日是年三十,府裏在為年節做準備。”
顧府上下都喜氣洋洋,而罕有人至的思過院卻冷清淒涼,仿佛所有人都忘了這屋裏頭的主子。
“過年了啊......”商厲瑤淡然一笑,虛弱地靠在床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雙眼呆滯。
丫頭欲言又止,片刻後,抿著唇轉身從櫃子裏拿出粗瓷碗,將瓦罐裏的藥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