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靈,這個春節我怕是熬不過去了......”商厲瑤道。
下丫頭手裏的動作一頓,淚花在眼眶裏打轉:“說什麼胡話呢,您一定長命百歲的!”
仿佛怕榻上的人隨時會飛走一般,她捧著藥碗小心翼翼遞到女子跟前,帶著鼻音道:“郡主,先把藥喝了罷!”
商厲瑤盯著那碗黑黝黝的藥,沒有伸手:“我的身子已經是油盡燈枯,吃再多的藥也無用......”
福靈抿了抿唇,半響柔聲道:“罷了,等你想喝的時候,我再去熱。”
她放下藥碗,垂眸壓下心底的情緒,轉身掀開門簾出去。
商厲瑤目光跟隨小丫頭的身影移動。
門簾掀開了一角,一眼便看見滿院子的枯枝敗葉。
角落裏一枝紅梅悄然闖入她的視線,在孤雪中生機勃勃地綻放......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似要將這鮮活的生命力牢牢刻在心中。
過了好一會,福靈從外麵捧回一捆幹木柴,門簾又被放了下來。
抬首撞見商厲瑤向往的目光,福靈心中範起酸澀之意,不由哽咽道:“郡主你受不得寒,看兩眼就行了,等養好了身體,奴婢再陪著你出去走走!”
商厲瑤遺憾地收回目光,靜靜的看著婢女把火重新燒起來。
“那柳娘子斷了咱們的炭火,幸好奴婢在初秋的時候嫌棄那老槐樹太過枝繁葉茂,砍了些曬成幹柴,這個冬天哪怕再艱難,咱也能過一個暖冬。”
商厲瑤回神,轉頭看向福靈,微微勾唇:“你砍樹的時候,可曾摔下來過?那陣子我瞧著你走路有點跛......”
福靈放下燒火棍,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奴婢從小就喜歡爬樹,怎麼可能摔下來!是跑得太急,不小心崴到了腳!”
飄進來的雪花被小丫頭用抹布擦幹淨,本就沒有打開幾分的木窗又被往回拉了拉。
“別關嚴實了,屋子太悶。”商厲瑤淡笑。
福靈轉身瞪了她一眼,“郡主您要是肯好好喝藥,奴婢也不會這樣憂心。”
她板著臉打了壺水放在暖爐上,又撿了幾塊木頭添到爐灶裏。
還沒等直起腰身,病榻上的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福靈慌亂地給商厲瑤拍背,帶著哭腔道:“郡主,您還是把藥喝了吧,哪怕治不好病,至少能讓您好受一些!”
商厲瑤滿口的鐵腥味,實在難受,但聞著那藥味,更加反胃。
反正都好不了,何必為難自己。
她壓抑著胸腔的痛苦,不動聲色的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無事人般,淡淡一笑,從手腕退下銀鐲,交代道:“福靈,你的奴籍早就已經消了,這鐲子裏藏有一張銀票,是我給你留的嫁妝!”
“我死後,你就離開國公府,離開上京......找個地方安生過日子吧!”
福靈搖頭,哭道:“郡主,你不會死,奴婢也不會離開你!”
還欲說些什麼,她的目光突然瞥見商厲瑤手中的絹帕,頓時心中一陣刺痛。
商厲瑤眼神微閃,欲將絹帕藏起來,卻被福靈大力的拽住了手腕,從她手裏抽走了帕子。
素淨的粗布被鮮血染紅了大片,夾雜著暗紅的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