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怎麼了？”蘇安回過頭，甜甜地笑著。

溫函對危險的敏銳度很高，他深知今天的老爺不好招惹，可他不想打擊蘇安的積極性，便握著小拳頭鼓勵道，“你今天特別可愛，特別特別可愛，老爺一定會被你迷倒的！”

溫函說的沒錯，當蘇安推開那扇門走進去的瞬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雖然現在隻有五歲，可她像極了過世的母親，身上散發著吸引人的注意力，而這種光輝之前都因為她的怯弱而被遮蓋，當她揚起頭時，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蘇安，你進來幹嗎？”

首先開口質問她的人是在爺爺那碰了一鼻子灰的大伯，正好一肚子沒地方撒，因此語調特別嚴厲。蘇安的父親蘇希，則依舊無視女兒的存在，低著頭自顧自喝茶。

“安安想爺爺了，所以拿了點水果給爺爺。”蘇安用軟乎乎的雙手乖巧地遞上一碗山楂。

隨即，身後發出一片笑聲，大伯和伯母都在奚落她果然是隨了她那貧窮的母親，一臉小家子氣，居然敢拿這次寒酸的東西給一家之主，就連門口的女仆都忍不住偷笑起來。

可蘇安絲毫不為所動，反而抿緊嘴唇露出更加堅定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著正襟危坐的爺爺。突然，老爺子的眼神柔和了下來，他擺起臉一聲輕咳，房間立刻寂靜下來。

爺爺伸出手取了一顆山楂，嚼了半口，露出慈愛的笑：“好甜。”

剛才還在嘲笑蘇安的大伯瞬間臉都綠了，狗腿地討好道：“爸爸，原來您喜歡山楂啊，那我讓人去......”

“蘇安，你告訴爺爺，你怎麼知道爺爺喜歡山楂呢？”爺爺無視了哈巴狗模樣的大伯，低頭詢問蘇安。

“我不知道。”蘇安搖搖頭，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鼻子裏帶著哭腔，“隻是大家都說我媽媽是窮人家的孩子，窮人家才喜歡吃山楂，蘇安沒有媽媽，所以就想嘗嘗山楂，嘗嘗媽媽喜歡的味道。”

話說到這裏，古板嚴肅的爺爺突然濕了眼眶，他將蘇安抱進懷裏，無比溫柔地撫摸她的頭頂。蘇安自己也哭了，也許是因為第一次被溫柔對待，又或者是因為真的想媽媽了，眼淚不受控製地落下來。

當然，蘇安怎麼可能不知道山楂的秘密呢，她很清楚爺爺為何在每年的8月10日如此嚴肅冷酷，這一天是太奶奶的生日，高高在上的爺爺也不過是個想媽媽的孩子。

蘇家不缺美食，每張桌子上都會放著高檔的水果，可無論餐盤裏放著如何昂貴的食物，角落裏永遠會放著山楂。沒有人會去吃山楂，這種又酸又澀的便宜貨根本入不了有錢人的嘴巴，可為什麼還要在蘇家放這種東西呢？

自然是爺爺的意思。

在上一世，爺爺重病倒在床上，伯伯們嘰嘰喳喳圍在他的身邊，所有人隻關心遺產的分配問題，當遺囑確定時，他們又都消失的不見蹤影，隻有十八歲的蘇安陪在爺爺身邊。

當時的爺爺什麼都吃不下，卻讓蘇安每天磨點山楂碎放他嘴裏，他說那股酸味讓他回到了童年，在物資貧乏的時代，他的母親就會去山上摘點山楂給他當零食。

臨死前，爺爺手裏握著山楂，嘴裏嘟囔著：“媽媽，你來接我了。”

山楂對爺爺而言，是媽媽的味道，是他無法觸碰的軟肋。

“爺爺，你也是想媽媽了嗎？”

蘇安努力抽抽著收回哭泣聲，又用她肉嘟嘟地小手拂去爺爺眼角的淚水，那模樣即便是再絕情的人看了都會忍不住憐惜。

一老一少祖孫兩相互共情，爺爺這座冰山逐漸向蘇安融化。也許是在兒女麵前落淚有些羞澀，老爺子擺起臉將一眾兒女都趕了出去，唯獨留下小蘇安坐在他的大腿上。

“爸，我可是你......”大伯還想掙紮兩句，被爺爺一個眼色趕了出去。

期間，蘇安瞟了一眼門口，父親蘇希跟在大伯身後離去，他由始至終沒有正眼瞧一眼他的女兒，當他看到小女兒因為想念生母而哭泣時會作何感想呢。

大概是無動於衷吧，畢竟他一點都不在乎蘇安。

算了，他不在乎我，我也不在乎他。小蘇安一肚子怨氣，撇撇嘴鑽進爺爺的懷裏。

想要攻下爺爺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但顯然蘇安已經邁出了很好的第一步。他們在書房裏一起看了書，吃了山楂做的糖葫蘆，這是所有孫輩都未曾有過的待遇。

“小蘇安，你是唯一一個懂爺爺的小家夥，如果你是一個男孩有多好啊。”

上一世，在爺爺臨終之前他也說過一樣的話，如果蘇安是男孩就好了。

蘇安不太明白，爺爺雖然對所有人都冷漠，可他在物質和教育上對所有的孫輩都是一視同仁的，原則性的問題更是黑白分明，這樣的一個人為何會拘泥於男女性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