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痛割愛,我把未嵌金絲的那隻重新戴回右耳,拿著嵌著金絲的那隻跑回攤位,在老嫗開口之前撂下耳墜,不等她把東西拿起來細看,我便一溜煙兒跑沒影了。
手裏的地瓜滾燙滾燙的,我一會兒左手拿,一會兒右手,間或吃上一口,步履未停,決意一路向西,前往迦維羅沙窟。
因急著逃離酷寒的雪域,我走得極快,快得開始微喘,不禁手撫胸口,心頭正隱隱作痛,像有舊疾未愈。
緩下腳步又行了十餘裏,忽見眼前奇觀,驚得我停下腳步,頻頻眨眼,確定並非眼花。遠處想必就是所謂的迦維羅沙窟,與雪域比鄰相連,中間似有一條隱形軸線,一步跨過去便是沙窟,陽熾幹燥,一步跨回來又是雪原,陰冷潮濕,生硬的轉變好似鬼斧神工,陰風陣陣之下,讓人心覺詭異。
雪域邊緣有三五個健壯的男子,瞧著打扮是普通人,八成是那陽水鎮的村民,正將邊緣的雪壘起來,與沙窟隔離開。
我走近發問:“你們這是做什麼?”
沙窟炎熱,即便他們壘起雪牆,也支撐不了幾時,更何況雪原多風,正不斷地把雪吹到沙窟中,落地無痕,瞬間便化成水,被幹渴的黃沙吞噬。
其中一人答我:“防止人誤入,把這邊壘起來。”
我笑他們做無用功,一縷冷冽的風打過來,費事碼起來的雪牆又矮了幾分,可他們各個都在埋頭苦幹,無人多理會我。我輕輕一邁腿,腳踩在沙窟境內,本想回頭最後看他們一眼。
不想正對上他們惶恐的眼神:“你,你你你......”
和煦的陽光打在身上,那股心痛都跟著緩解了,我略歪著頭看他們,語氣有些俏皮:“我怎麼了?”
“那裏不能去!去了回不來的。唉,算了......”
我豈會不知沙窟難行,指不定還真會命喪於此,可我篤信自己與迦維羅沙窟頗有淵源,指不定還能探尋到什麼、想起來什麼,若是連自己的來曆都不知,活著又有何意義?
攔得住人拉屎,攔不住人送死。那幾個人顯然放棄拯救我這個已經進了迦維羅沙窟的人,繼續幹活,壘那永遠壘不高的雪牆。我亦不想再與他們多浪費口舌,遂轉身瀟灑地走了。
隨著逐漸深入沙窟,我才發覺,周遭未免太過死寂。沒錯,就是死寂,毫無生機的死寂。印象裏沙窟之中應偶有鷹鷺低飛掠過,指不定要把我這個唯一的活人叼走飽餐一頓,地麵時不時冒出三兩隻沙鼠,還有蟲蠍......可什麼都沒有,太安靜了。
在我眼裏,沙窟中的景致與雪域別無二致,不過是從無垠的白變成了無垠的黃,我試圖喚醒腦袋,讓它想起一些有關於我和迦維羅沙窟的聯係,可許是我逼它太緊,它也生了反叛之意,故而腦袋空空,什麼也想不起來。
理智告訴我,我應該回頭,可腳卻不聽使喚,不斷地向深而行,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