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這是一場夢?我又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疼得皺眉,不是夢,絕不是夢......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思緒則不由自主地跑遠,想到寒蒼竹林裏遇到的那個天亙山弟子,還有出了竹林之後見著的幾個,皆穿一襲麻布服,素得與我不分上下,可我總覺得,記憶裏,山中弟子並不穿如此素淨的顏色,至於這過去穿的是什麼色,我想了想,咂摸出個答案來——是紅色。
說什麼來什麼,此處正是某位女弟子的閨房,架子上放著一應衣物,由薄至厚,擺放得井井有條。除去裏衣那一格,其他的衣物無一例外都是紅色,看來我記得不錯。
我站在架子前猶豫許久,還是忍不住伸出罪惡的雙手,想跟這間屋子的主人“借”一身禦寒的衣物。正所謂“不問自取視為偷”,雙頰不免掛上一抹羞赧,我雙手抱拳,朝著櫃子虛空鞠了一躬,自言自語道:“在下深知此番舉動非君子所為,可眼下窮途末路,實在需要一身衣物禦寒,來日,若有來日,不論如何,必會歸還。”
這一鞠躬,不想還有意外發現。視線正對著最下方那一格,裏麵放著的衣裳顯然較上麵的破舊些,我拿出一看,鬥篷上還掛兩塊粗看瞧不出的補丁,湊近聞得到久置不穿的塵味,如此正好,我便“借”了這件裘領鬥篷,還有一件厚棉衣,穿上後做足心裏準備,再度踏出房門。
像個孤魂野鬼似的遊蕩在天亙山中,我凍得不輕,這才發現,山中多為女弟子,各個年紀的都有,而男弟子則都是少年,並不多見。天亙山終年積雪不化,如今更是滿目素白。所有弟子都穿著孝服,麵帶愁容,房梁之上掛滿白幛,一片肅穆,似乎是在舉辦一場盛大的喪儀。而能達到這般陣仗的,去世之人定是掌門,再不濟也是個長老級別的人物。
北風凜冽,我打著哆嗦,跟上兩個拎著籃筐打算外出采買的女弟子,順利找到離山之路,暢通無阻地出了山門——那時,還是沒有人能看得到我。
許是離了天亙的緣故,那兩個弟子也放鬆下來,聊起閑話。
“你可瞧見了?落緣師姐並不開心。”
“去世的是她娘親,她如何開心?哦,你指的可是她要接任掌門的事?”
看來我猜得不錯,去世的正是這天亙山的掌門,天亙山女弟子居多,掌門顯然也是個女子。
“就是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並不願意。可天亙山宮氏一族,從出現開始,便在這天亙山上,有護山使命。至於這護的麼,喏,自然就是那方寒璧了。”
“她既不願意,梅亭師姐又願意得很,為何不換一換?豈不是皆大歡喜。”
“梅亭師姐雖說也姓宮,可那是前幾年央著掌門承的宮姓,她上山拜師的時候,都已經年二八了。若不是她於山巔之上立誓終身不離天亙,掌門斷不會應允。落緣師姐便不一樣了,掌門所出,護山大業還須得交到親生女兒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