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馨連忙拉著陳香坐下,給她使眼色,雖然不知道伯娘想幹什麼,好歹不偏幫陳澤源了,還上趕著吃虧做什麼。
陳澤源看陳香也坐下了,意味著紅燒肉沒了。
嘴巴一撇,就開始嚎啕大哭,“嗚嗚嗚,我不吃飯了,餓死我吧。”
說完偷看阮百合的臉色,見她自顧自的喝粥,眼神都沒給,咬牙爬起來,往他房間裏鑽,將門砸得砰砰響。
他就不信了,餓一會兒,壞女人還不心急火燎的哄,他可是陳家唯一的兒子。
陳老太還想追過去,看到阮百合眉眼陰沉,十分不高興的模樣,腳轉了個圈,下了台階,坐到桌子邊。
“就知道吃吃吃,家裏唯一的男丁都不吃飯了,還吃得下去,都沒良心。”
她耷拉著眉眼數落,大家都習慣了,埋頭吃飯,不吱聲。
阮百合吹著玉米麵粥,淡淡的說,“媽,你要慣著他是你的事,和我們沒關係,別拖累大家。”
“沒良心的!”陳老太捂著心口,大罵道,“現在嫌我拖累你了?澤源難不成是我兒子?”
阮百合喝著硌嗓子的粥,瞥了她一眼,“您也知道是我兒子,管教的時候我都以為我是後娘了。”
陳老太沒話說了,氣憤的端起碗喝粥,憋了半天,才來了句,“還隻是個孩子,你下那麼重的手。”
阮百合暗自翻了個白眼,十裏八鄉估計也找不出這樣的孩子來,八歲了,衣服都得別人幫忙穿,簡直就是巨嬰。
她不說話,其他人更不可能搭腔。
陳老太掃了眾人一眼,板著臉說道,“蔣美琴,我替你打聽了門親事,是城南的,條件還算殷實,有個兒子。雖然是二婚,人家也願意出188塊錢的彩禮,還同意你帶一個孩子嫁過去,你明天哪也別去,等著人上門來相看,聽懂了沒。”
蔣美琴看著綿延到巷裏的香火,火光在風裏顯得斑駁,眼淚直掉,今兒個是丈夫頭七,老太太已經給她打聽好了親事,偏生她不能拒絕。
忍著悲痛,按住即將跳腳的陳馨,懦懦的問道,“媽,隻能帶一個嫁過去?”
“不然呢?”陳老太垮著臉,冷笑道,“我說過了,無論什麼時候,你都是我們陳家的人。要不是你掃把星,能克得陳家的人家破人亡?陳馨留下,彩禮也留下,你到時候每個月勻點糧食來養陳馨。”
阮百合默然,這算盤響得怕是死了的陳老二都聽到了。
什麼拿錢養陳馨,而是通過她,拿捏蔣美琴,試圖靠她養活一家子。
偏生連句漂亮話都不會說,硬巴巴的指責,換作是她,肯定跳起來打人了。
蔣美琴也不傻,她明白老太太的意思,猶豫了下,重重的點下了頭,將碗擱下,快步往屋子裏鑽去。
人還沒進屋,哭聲已經響起來了。
陳馨想追進去,被陳老太嗬斥住了,“吃飯!就算以後陳盈跟人姓了,也輪不到你,我還是你奶奶,還沒到你不聽話的時候。”
陳馨始終還是怕她,坐了回去,眼淚花在眼睛裏打轉,媽媽的意思,是同意將自家丟在陳家,帶著妹妹改嫁。
阮百合沒阻攔相親的事,雖然現在已經開通經濟貿易了,每個地方實行的時間不一樣,直到90年左右才徹底告別國營企業的時代。
有可能造成,省城能做生意,臨江城還不能的現象。不知道賣衣服會不會被打辦的追,能不能賣出去,賺錢養活一家子。
要是有足夠的時間,她一定會做個市場調研再行動,現在都快餓死了,沒辦法。
談婚論嫁,也不是兩三天就成的,要是能賺錢,再阻攔就是了。
若是不能賺錢,總不能為了守節,讓大家陪著挨餓吧,蔣美琴都沒意見,輪不到她插嘴。
院裏誰也沒說話,陳老太也沒再罵人,靜悄悄的,隻有微涼的晚風吹過。
吃過飯,幾個女孩自覺的去收拾桌子刷碗。
阮百合今天幹的活,早就遠超這具身體的負荷了,累得不行,沒心思理會別的。
收了被子回屋,隻鋪墊床板的被子,懶得訂被套,初秋天熱,蓋不蓋都行的。
被子也沒什麼跳蚤了,殘留了似有若無的農藥味,床單罩上,隻剩了陽光的味道。
沒有多餘的腦子想別的,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倒頭就睡。
還沒能睡著,眼前突然一花,屋裏的擺設,變成了小公寓的模樣。
阮百合皺了皺眉,難道是對房子的執念太深,魔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