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二青被訓地抬不起頭,陸修遠走到門前喊住回隔壁的陸然。
“四叔。”
“咋了?你小子也要說我,你們父子倆是不是成有理了?”
“不是,你罵地對,多罵幾句,讓那些腦袋不清醒的人清醒清醒,濫好心是不也得趁家底啊,自己啥家庭條件心裏沒數。”陸修遠又壓低聲音,“過來,我家還存著一翁水呢,夠咱吃些日子。”
陸然差點忘了,他這侄子愛幹淨,二哥家裏一直是用一翁存一翁。
要是哪天水缸挑不滿了,二哥都得挨侄子奚落。
“得,這家還是你小子靠得住。”
......
陸修遠插上屋門,摸出鑰匙開了櫃子。從那一箱子寶貝裏麵,提出一籃子雞蛋,將雞蛋按數量分了三筐,將最少的一籃雞蛋放回箱子裏。
一路上悶不作聲,終於是憋不住發火了。
他豎起手指猛敲白茶腦袋:“讓你多嘴!讓你多嘴!你不說話,有人當你是啞巴嗎?這下好了,原本這些雞蛋能給你吃幾個月,現在你喝西北風吧。”
“哥哥,別打了,疼。”
白茶委屈,白茶不說,說出去太丟人了。
她一個千年大妖居然讓個小屁孩連罵帶打的,狗聽了都直搖頭,丟她們犬科動物的臉。
陸修遠看著蹲在麵前眼淚汪汪的小丫頭,拳頭攥地緊緊的擱在腿上,氣的又敲了她一腦瓜嘣。
“疼你不知道躲?這兩隻爪子是擺設,不醒的擋?你可笨死算了。”
陸修遠氣哼哼地提著筐雞蛋出了門,過一會兒又折回來。
“走啊,跟個受氣媳婦似的,窩在那炕頭上幹啥呢?下來,跟我送雞蛋去。”
白茶抹了把眼淚,她算知道,什麼叫虎落平陽被犬欺:“十個雞蛋你也提不動嗎?”
陸修遠拉著她的手往院外走,時不時瞄一眼小哭包,有些心虛的哄道。
“別哭了啊,哭醜了就不要你了。”
白茶立刻憋住不哭,她可不能因小失大,比起修為來說,這點憋屈算什麼,她能忍氣吞聲。
這一幕落在陸修遠眼裏,那就是受氣小媳婦,看她憋著不哭的委屈樣,心裏一陣後悔,不該那麼凶她,抬手抹了抹她臉上的淚,又揉了揉她額頭上的紅印,輕聲哄道。
“人情是你給的,不能讓他們稀裏糊塗的,得讓他們領你的情。”
二人來到程家,門前的樹下已經沒人了,隻有裏正坐在那兒,吧嗒吧嗒嘬著煙鍋。
旁邊的條桌上擺著符紙和香爐,因為沒有像樣的祭品祭祀,隻擺了一碗黃米,一碗綠豆,一碗蕎麵,似是祈求井中龍王顯靈。
“程奶奶,我給你送雞蛋來了。”
程老太擦著眼淚迎了出來,點頭哈腰地將他讓進屋。
“秀才老爺快進屋坐,這小姑娘是你家的啥親戚啊,以前怎麼沒見過。”
“我爹給養的童養媳,逃荒來的。”
“啊,這丫頭長得真俊,是個有福的。”程老太接過籃子,撩起上麵蓋地布,查了又查,有些詫異地問,“這怎麼......還多了五個?”
“她爹留下她時給了些雞蛋傍身,她瞧著嫂子可憐。便從自個的口糧裏拿了五個給孩子吃,希望能幫虎嫂渡過這道難關。”
程老太珍重地摸著雞蛋,聲音帶著哭腔,難掩感動:“南子一早出去,借了半個村也沒借來一個,你這......太貴重了。”
裏屋傳來孩子清脆的哭啼聲,程南激動地跑出來。
“奶,你聽見了嗎?孩子哭了,哭了。”
程老太眼淚瞬間下來:“你們......真是我一家的貴人啊,我給你們磕個頭吧。”
“哎,奶奶,這可使不得,你這是要折了小子的壽啊。”
陸修遠將人扶住,程老太抹了把眼淚將雞蛋遞給孫子,讓他給媳婦煮上。
白茶似是想到了什麼:“叔叔,這雞蛋可以蒸蛋羹,要放紅糖,哥哥說女孩子吃紅糖補氣血的。”
程南羞赧地撓了撓頭,他家哪有紅糖啊。
“不能叫叔叔。南哥和我是同輩兒,行二,你要叫二哥。”
白茶歪著腦袋,不是很懂人類的輩分:“可他長得不像哥哥啊。”
程南前年才娶的媳婦,今年也不過十七,隻是這幾日沒打理胡子拉碴的,少年人臉皮薄,被她這麼一說,有些不好意思的出去了。
陸修遠寒暄了幾句告辭,一出門就戳著她的腦門罵。
“是不是記吃不記打,以後出門,把嘴擱在家裏,我不讓你說,你別說話。”
“哦。”
嗯。她這愛答不理得是什麼態度?他還說錯她了?
陸修遠閉眼深呼吸,平複自己的心情,真是跟她生不行的氣,是不是老天爺嫌他命長,特意派她來折磨他。
“真的沒水了嗎?”
白茶趴在井口,看著黑漆漆的井底。
陸修遠就一閉眼一睜眼的功夫,她半個身子都探井裏了,嚇了他出來一身冷汗,拎著她脖領將人拽出來。
“你做什麼?這樣很危險的知不知道?”
“哥哥,你看水底有隻大烏龜,將水眼給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