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下人跪了滿地,平日溫婉賢淑的母親正站在腳踏上怒火中燒:“廢物!就是個廢物!連這麼一件小事兒都做不好。蕭氏那個賤人,當日仗著自己有個郡主的名位就想阻著我的路,眼下生了個小賤種,又跳出來處處不安分。”
爾雅從未見過母親發這麼大的火,她瞧好戲似的踮腳跳過碎瓷,到了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喝起來:“母親也有動這麼大火的時候,要我說直接把那小賤人打死丟去亂葬崗就是了。”
林氏狠狠瞪了她一眼:“打死?你去打嗎?”
爾雅訕訕的閉上嘴不說話了。
爾芳輕輕道:“母親也別動這麼大氣,叫祖母知道又要訓斥你遇事過急。”林氏深吸著氣緩緩坐下,接過爾芳給她倒的水,小口喝著降著火氣。
爾芳挨著她坐下:“事已至此,母親不妨往好的一麵想想,吳嬤嬤死了,那麼她就永遠閉住了嘴,過去的事也就再也翻不起什麼波浪來。”
林氏沒好氣的看了爾芳一眼,將水杯遞到她手裏:“那件事又不是我動的手,就算翻出來自然有老太太頂著,你父親就算知道還會對你祖母動手不成?”
爾芳接過水杯淺笑道:“那母親更該知道有祖母在,陸家就絕不會落到外人手裏,祖母就是您最大的依仗,還有何所懼?”
林氏聞言漸漸鎮定下來,眼裏流露出一抹勢在必得:“是,芳兒說的是,有老太太做靠山,我還怕什麼呢。”
東街的裁衣鋪子向來受京中人歡迎,這才是清晨,來登門做衣裳選衣裳的人就已經絡繹不絕,蓁蓁和初棠下了馬車走進去。不多時,兩個身著小廝服飾,纖細矮小的身影從鋪子後的一條小巷溜出來。街上人來人往,兩個小廝更不會引起人注意。走到東街盡頭,向右走不過百米就到了蕭府,蓁蓁剛要上前扣響門上銅環,門卻開了,正與走出來的人撞個正著。
那人身著葵花團領衫,半臂過肩雲蟒,頭上的烏紗發罩鑲著金絲滾邊,將那本就白淨的皮肉襯得越顯精致,似是玉塑金鑲堆砌出來的人。蓁蓁愣了神,短暫的驚豔卻對上一雙幽邃冷厲的眸子,嚇得她一激靈,急忙垂下眼規規矩矩退到一旁。
“將軍這幾日著了風寒,實在無法起身見客,還望督主海涵。”這話的語氣聽著像是將軍府的崔管事,蓁蓁也是幼時見過幾麵,現下也有些吃不準。
“無妨,秋末天寒將軍上了年紀是該注意,回頭我吩咐太醫來給看看。”那人的聲音溫軟和善,任誰聽著都挑不出錯漏。
崔管事卻語氣牽強:“有勞督主上心了。”
連串的腳步聲順階而下,蓁蓁側頭瞟,隻瞧見那人帶著手下上了馬車,片刻就消失在視線之外。
送走了客人,崔管事似鬆了口氣,這才抽出功夫詢問她的來曆,先前就瞧見是兩個小廝,現下仔細一看才發現,眼前這小廝雙眸清亮,小鼻子小嘴瞧著有幾分眼熟:“你是?”
蓁蓁彎了眼笑道:“崔伯伯,我是蓁蓁啊!”
陡然聽到這個名字,崔管事還有些愣神,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眼裏迸發驚詫的光來:“蓁蓁,你是蓁蓁!哎呀,多年不見,快快隨我進去見將軍,他瞧見你指定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