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料理完,陸遠衡朝蓁蓁走過來,清臒的身形加著文人書卷氣在這個年紀本該有種仙風道骨的風範,可是他麵上卻帶著與之截然相反的陰婺與威嚴,看向蓁蓁的目光也沒有半分尋常父親的慈愛:“以後若是再敢做這種令我陸府蒙羞的事,便全當沒有你這個女兒。”
蓁蓁斂眸乖巧著屈身道:“謝父親為女兒做主。”
等陸遠衡帶著一大幫子人烏泱泱的都散了,小院裏才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這件事上雖然都朝自己預料的好的方向發展,可她此時卻全無困歡喜之意,獨自在院中溜達,仰頭去看彎月當空,如水一般的月色傾瀉而下,遍地銀輝,似霜似雪。
秋風瑟瑟,林葉蹁躚,初棠隻覺得此時獨自伊立於院中的姑娘好似背負著滿身的蕭索與寂寥,讓人瞧著實在心疼。
她輕手輕腳靠近,小聲道:“姑娘......”
蓁蓁回過頭,嗯?
“姑娘想什麼呢?這樣入神。”
蓁蓁輕輕哦了一聲,淡笑道:“我在想當日母親一心想嫁與父親,究竟是看上了他什麼呢?”
她好似真的很疑惑,說出這句話時,眉頭還緊蹙著在思索。
這個問題初棠也沒有答案,隻能揣測道:“家主從前或許不是這樣的吧。”
“你是說我爹他變了?”
初棠撓撓頭:“奴婢也沒見過家主從前的樣子,就是胡亂猜測。”
蓁蓁若有所思:“人為什麼會變呢?”
初棠倒是不以為意,用手拽著地縫裏長出的一株狗尾巴草:“樣貌隨時間變化已是尋常,要說最善變的還是人心,不過轉念想草木都有枯榮,人心會變也沒什麼稀奇的。既然已經變了,倒不如接受現實得好。”
這番話倒是叫蓁蓁一愣,良久她才顯出笑來,羽睫交織,梨渦醉人:“你說得對,左右人心已變,與其費盡心思琢磨原由,倒不如考慮自身當下更要緊。”
恰此時,院門上現出一個人影來,正是守門的德貴,帶著宋記烤雞和果子酒來了。他個頭不太高,人卻很機靈:“知道大姑娘晚上要吃燒雞,這果子酒甜香不醉人,配上正合適!”
德貴說的不錯,一壺果子酒兩隻燒雞下肚,蓁蓁和初棠抱頭往床上一栽竟直接睡到天光大亮。朦朧間聽到有人在敲門,是吳嬤嬤,兩人這才發現時辰不早急忙起了身,初棠發現自己竟然和姑娘同吃同住,亂了禮數更是害怕,手忙腳亂的伺候蓁蓁穿戴裝扮。
開了門,吳嬤嬤站在階下已經儼然等不耐煩了,平時和顏悅色的笑臉也沒了,她邁步進來狠狠將初棠從蓁蓁身邊推開罵道:“你這死丫頭,天都大亮了還不抓緊伺候姑娘起床,我之前教你的是都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她扭過身對蓁蓁做禮,諂媚道:“姑娘,我前些天身子不爽利,現下好了往後近身伺候著你。”
初棠瞠圓了眼生怕蓁蓁答應,吳嬤嬤要是到姑娘身邊伺候,那自己往後該做什麼。蓁蓁坐在繡墩上溫和道:“嬤嬤說的哪裏話,你不是一直在我身邊伺候嗎?我這院子向來冷清沒幾個得力人,我能依仗的也唯有你和初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