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暮吟怔怔看著自己的師父。
她的這個師父,總是那麼與眾不同,她險些懷疑,師父也是從異世界穿越而來的。
作為一名胎穿的現代人,自己的見識,竟然連土生土長的古代人都不如。
頓時有些汗顏。
見她怔愣,女人起身,推開了一扇窗戶,遙望遠處雲天一線的茫茫世界:“如今後越正值多事之秋,多地爆發紛爭,皇權旁落,被盤踞攻陷的城鎮又豈止衡陽一處?那些被強攻下的城鎮,哪個不是哀鴻遍野,怨聲載道,唯有衛廷驍麾下治軍嚴明,破城之後,並未有任何燒殺搶掠之事發生,衡陽城一如往常,安寧平靜,不曾因北淵軍進駐,而有絲毫改變。”頓了頓,回身看著靜立在房屋中央的少女:“七年了,為師陪了你整整七年,當初為師問你想要學些什麼,你直言,琴棋書畫無一感興趣,隻願身懷一技,往後足以安身立命,為師就知道,你雖一介女流,卻非池中物。”說到這裏,又是一頓,低垂的眼底爆發出一種奇怪卻旺盛的精光,“不瞞你說,當得知柳家挑選出的人是你時,為師的心中竟是有幾分歡喜的,唯恐有一天,你真的嫁去某個清貴之家,作為門閥之間穩固權力的紐帶,平平淡淡、毫無意義的度過一生。”
看著腳下的地磚,她想起了堂姐柳妍玉。
一年前,柳妍玉被許給岐郡總督之子做平妻,一家人興高采烈,都誇讚這門親事說得好,唯有柳妍玉的眼裏沒了光。
豁然抬頭,走到女人身旁,與其一同向窗外眺望。
從這個角度看出去,街上景色一覽無餘。
晴雪初霽,萬象如新。
世界仿佛在經曆了一場嚴苛洗禮後,變得明澈潔淨,充滿希望。
看著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長街,她這才意識到,這份平靜與安寧,好似真的,從未改變。
深吸口氣,這是自由的味道。
像掙脫了牢籠的鳥兒,逃出了池塘的魚兒,終於得見廣袤的天空與大海。
心,也在這一刻,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寧靜。
師父突然伸手,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誓言一般堅定的語聲,在耳畔響起:“飛吧,飛得越遠越好,你的翅膀已經長成,去找尋屬於你自己的天地,變成一隻真正的海東青,永遠不必受規矩與教條的束縛。”
......
屋外很熱鬧,時不時傳來的鞭炮聲與叫嚷聲混雜在一起。
柳暮吟伸手取了塊桂花糕,一邊吃一邊想,人類的悲歡果然並不相通,她現在除了吵鬧,再無其他感覺。
身上的喜服,是柳家五房的當家主母薛氏,也就是自己的娘當初親手縫製的。
薛氏在生下小兒子柳霖後,沒多久便身染惡疾去世。薛氏雖出生於簪纓大家,卻因為庶女的身份,一直不受待見,嫁給柳知堂後,總算有人心疼關愛了,誰知好日子沒過上幾年,就香消玉殞,真是紅顏薄命。
原本她不想穿這件喜服,是柳知堂再三要求,說是這衣裳寄托了母親對女兒的疼愛之心,會保佑她一生順遂平安,實在拗不過柳知堂,隻好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