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柳知堂一輩子都是窩囊的，但這一次，他打算為女兒做些什麼，不管要付出怎樣的代價，他都不會退縮！

“吟兒，咱們離開這裏！”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想法，隻是此刻，越發堅定了這個決定：“天下之大，還能沒有我們一家的容身之處麼？這裏的爛攤子，誰愛接手就讓誰去接，我斷然不能拿親生閨女後半輩子的幸福，去給他人做嫁衣裳！”

離開柳家？

有那麼一瞬間，柳暮吟也想應了父親的提議，不顧一切撇開所有責任，為了自己自私一回。

但這種不切實際的衝動，也僅有一瞬而已。

一瞬過後，她變得前所未有的清醒：“爹，您沒有想過，若真離開柳家，我們能去哪裏？如今時局動蕩不安，戰亂頻繁，離開柳家也不過是從一處狼窩逃亡到另一處虎穴，結局不見會得比現下好。”

“可是......可是......”可是了半天，柳知堂也不知，到底要可是些什麼。

可是即便深入虎穴，也絕不葬送親生女兒的後半人生？

可是哪怕外間戰亂頻繁，甚有可能性命不保，也要拚死一搏，徹底遠離柳家？

可是衛廷驍那人，雖未曾有過了解，但也知道必然生性殘虐，狂暴粗鄙？

一時間，柳知堂啞口無言，竟然連一句合情合理的話也說不出來。

“爹，如今什麼都不要說了，既然木已成舟，接受是最好的應對。”

柳知堂心中悲愴，深覺對不起女兒，可就算再愧疚又如何，他還不是做出了將女兒推入火坑的選擇！

“吟兒，你可會怨恨爹？”這句話問出來，他就後悔了。

有自己這樣一個無能的父親，怎能不怨恨。

柳暮吟婉然淺笑，語聲輕柔誠摯：“怎麼會，女兒一直很感謝爹，感謝您不同於其他人，從未因為我是女兒身，就對我予以輕視，您待我，就與待霖兒一般，不曾有過半分偏頗，您為女兒請先生教書，給女兒講為人處世的道理，有您這樣的爹，是女兒三生修來的福氣。”

聽到這裏，柳知堂已是泣不成聲。

柳暮吟後退一步，提起素白的裙擺，對著柳知堂跪下，鄭重地磕了三個頭：“爹，今後女兒不能陪在您的身側了，您一定要多加保重，天冷的很時候，多添件衣裳，霖兒也長大了，很快就能為父親分憂，如果有機會，女兒一定會回來報答父親。”

柳知堂一個大男人，此刻已是哭得停不下來。

連忙上前，扶起柳暮吟：“吟兒，你記住，無論發生什麼，爹都是你最堅實的後盾，永遠不要妄自菲薄，也永遠不要自輕自賤。”

“女兒謹記父親教誨。”驀地想到什麼，柳暮吟低聲道：“父親，這是一次大好機會，女兒不能白白犧牲，霖兒的前程，您一定要竭盡全力為他爭取。”

“好，柳家欠我們的，都要在霖兒身上討要回來。”這一次，柳知堂決定，無論怎樣都不再退縮。

“還有，女兒嫁給衛廷驍，就是衛家的人，從此柳家與衛氏一族便是一體，爹定要時刻警惕，柳家遲早會變成眾矢之的，一旦發現形勢有異，您就要另想他法，絕對不可坐以待斃。”

都以為隻要她嫁給衛廷驍，柳家就能重獲太平。

但恰恰相反，這，才是災厄的開始。